**第二章鬼渡船**
糯米砸在女尸身上跟炒豆子似的噼啪炸响，那团头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七爷的桃木桨沾了尸油，每砸一下就在半空爆出团青火。我手忙脚乱扯开装法器的羊皮袋，摸出捆着红绳的秤砣就往河里扔。
水面突然拱起个驼峰，秤砣“咕咚“沉底，紧接着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七爷一把薅住我后领往乌篷船拽：“走水！快走水！“我两脚刚离了船板，原先那艘木船就跟被巨蟒缠住似的，“咔嚓“碎成漫天木屑。
乌篷船在浪头颠得像片柳叶，七爷往我怀里塞了个油纸包。打开是半截暗红的香，闻着像陈年血痂混着庙里的香灰。“这是招魂香，等会儿看见什么都别吱声。“他说着划亮火柴，青烟腾起的刹那，整条河突然安静得吓人。
雾散了，月光把河面镀成银亮亮的镜子。我抻脖子往水里瞅，浑身血液瞬间冻住——水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男女老少仰着脸，嘴角都咧到耳根。最前头那个穿蓝布衫的姑娘，脚踝上赫然缠着水草般的黑发！
七爷往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闭眼！“我眼皮刚合上，就听见四面八方响起淌水声。哗啦，哗啦，湿漉漉的手掌拍在船帮上，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有东西贴着我耳朵吹气，凉飕飕带着河腥味。
“到了。“七爷哑着嗓子。我眯缝着眼偷看，乌篷船停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树干上钉着九盏白灯笼，灯罩上全是血手印。七爷摸出个铜铃晃了晃，河水突然翻起丈高的浪，一具黑漆棺材破水而出。
棺材盖上趴着个东西，浑身长满鱼鳞，手指间连着蹼。它扭过头冲我们呲牙，满嘴尖刺似的獠牙还挂着碎肉。“水猴子......“我后槽牙直打战。这东西跟县志里画的一模一样，说是溺死鬼怨气所化，专拖活人当替死鬼。
七爷往棺材撒了把黄纸钱，水猴子突然发出老鸹般的怪笑，一猛子扎进河里。我正要问，槐树后转出个打伞的女人，月白衫子下摆滴着水，绣花鞋上沾满河泥。
“二十三年了。“女人把伞沿压得低低的，“当年你们在沉尸潭捞起九口棺材，可还记得少了个戴银镯子的女娃？“她抬起手，腕子上银镯叮当响，镯面刻着“长命百岁“——和今天捞到的女尸荷包里的铜铃上刻的一模一样！
七爷的烟袋锅“当啷“掉在船板上，火星子溅到女人裙角，烧出个焦黑的窟窿。我这才看见她裙下没有脚，只有两团打着旋的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