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个尸，也要洗香香哦】

林缺感受着左腿传来的真实触感。

既惊喜，又陌生。

一种沉甸甸的、却又并非死物的重量感。

他尝试挪动。

僵硬感依旧存在，像生锈多年的零件在勉强咬合摩擦。

他小心翼翼地。

迈出一步。

再一步。

虽然依旧一瘸一拐，姿势难看到了极点，但他确实是用两条腿在交替前进了！

夜色渐深。

林缺终于拖着两条腿，回到了那个桥洞所在的熟悉街道。

周围一如既往的死寂。

只有风穿过废弃建筑的空洞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

这死寂，让他稍微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神经。

想到自己白天不仅没死在“鬼爪”手里，反而阴差阳错吞了对方的“能量”，还把断掉的腿给“长”回来了。

一股莫名的底气，如同阴暗角落里悄然滋生的滑腻苔藓，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老子……他妈的又活过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模仿记忆中人类那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走路姿态。

努力挺起（虽然根本不存在）的胸膛。

使劲迈开两条腿。

走出一种极其别扭、左右剧烈摇晃、仿佛随时可能散架，却又硬生生透着“老子回来了不服给老子憋着”意味的“六亲不认”步伐。

结果重心一个不稳，差点把自己直接绊倒，摔个狗啃泥。

【……帅不过三秒。】

他悻悻地收敛了那点刚冒头的嘚瑟。

还是老老实实地，用那种虽然蹒跚、却相对稳妥的方式继续前进。

回到了阴冷潮湿的桥洞之下。

这里，似乎真的成了他的“安全屋”。

一种奇特的归属感，哪怕是对一具没有心跳的丧尸而言，也显得弥足珍贵。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把自己蜷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是费力地爬上岸边那冰冷粗糙的水泥围栏。

坐下。

两条腿——一条是真·原装出厂，一条是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悬在半空，轻轻晃荡着。

虽然动作依旧笨拙僵硬，协调性差得离谱。

抬头。

末世的夜空，意外的干净澄澈。

望着漫天繁星，林缺那点残存的、属于人类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

他想象着未来。

猎杀更多像“鬼爪”那样的变异丧尸。

甚至找到那个只闻其“香”，未见其“核”的“肌肉大哥”。

吞噬它们的晶核。

不断“升级”。

变得更强。

万一……万一丢失的胳膊也能长回来呢？

甚至……

成为这片废墟中最顶级的存在？

【到时候……是不是就能顿顿吃‘饱’了？】

【丧尸界的扛把子？尸王争霸？听起来有点中二但好像很带感？】

【迎娶……呃，好像没见过什么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白富美丧尸……这个就算了。】

【争做尸上尸？】

幻想正嗨到飞起，口水（虽然没有）都快流下来了。

一阵带着湿冷水汽的夜风吹过。

将他身上那股浓烈到令人发指的复合型味道，精准无比地送入了他异常灵敏的鼻腔。

垃圾堆里有机物发酵的酸腐恶臭。

混合着“鬼爪”尸体残留的血肉腥臭。

还有他自己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尸体味儿。

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虽然面部肌肉极其僵硬，幅度微乎其微）。

低头，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沾满了黏腻污秽、颜色早已莫辨的破烂衬衫西裤。

灰败的皮肤上，糊着各种不明碎屑和早已干涸板结的污渍。

他这才注意到，那件本就破烂不堪的衬衫胸前，又多了几道被“鬼爪”利爪划开的、参差不齐的新口子。

刚才只顾着逃命的紧张和断腿重生的巨大惊喜，完全忽略了这些。

现在冷静下来。

这股味道简直是精神和（不存在的）生理上的双重酷刑折磨。

尤其是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在那散发着剧毒般气味的垃圾堆里，“蠕动”着刨食……

一种源自人类灵魂深处的、强烈的嫌恶感，如同冰冷刺骨的河水般瞬间淹没了他混沌的思维。

【不行！太特么脏了！】

【老子受不了了！】

说干就干！

林缺几乎没怎么犹豫。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用一种极其笨拙的姿势扭动身体。

然后，用仅存的右手在粗糙的水泥围栏上用力一撑。

一个猛子，直接从水泥围栏上，朝着下方那片在夜色中显得黑黢黢的河水扎了下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响起。

不算大的水花四溅，却瞬间打破了桥洞下长久以来的死寂。

这果断的、充满“人性化”清洁需求的行动，本身就带着一种末世背景下特有的荒诞爽感。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将他完全包裹。

他在水里极其笨拙地扑腾着，动作毫无章法，像个溺水后被捞起来又扔下去的旱鸭子。

用仅存的右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搓洗着自己的身体和那条崭新出厂、还不太适应的左腿。

河水冰冷，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和水草腐烂的气息，不断冲刷掉他身上的污垢、碎屑以及那些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

露出底下那灰败但相对“干净”了不少的皮肤。

他甚至发现，那件破烂到几乎只剩下几缕布条的衬衫，似乎还能勉强起到一点遮羞的作用。

于是，他也抓着衬衫和裤子，在冰冷的河水里使劲地“揉搓”起来。

动作粗暴而毫无章法，纯粹是本能的清洁行为。

混乱的思维里，莫名其妙地哼唱起一段模糊不清的旋律。

“嗬……嗬……洗刷刷……洗刷刷……嗬嗬……”

声音嘶哑干涩，调子更是跑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与其说是唱歌，不如说是在发出无意义的喉音。

在寂静的夜色和呜咽的风声中，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一个尸，也要洗香香哦。】

清洗过程中，冰冷的河水刺激着皮肤表层。

他无意间，视线下移，看到了自己的胸腹部。

那里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已经不再渗出任何液体的爪痕。

伤口边缘微微有些卷曲，但愈合得极其缓慢，和新生的左腿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正是之前与那“鬼爪”搏斗时，被对方临死反扑留下的“纪念品”。

这些狰狞的伤痕，与左腿断口处那几乎是瞬间完成、连疤痕都几乎看不见的完美愈合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到这些清晰提醒着他不久前经历的伤痕，林缺在水里扑腾的动作猛地一顿。

一股迟来的后怕，如同这冰冷的河水般，瞬间浸透了他那刚刚因为“洗澡”而略微放松的神经。

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能活下来，并且幸运地得到那枚破碎的晶核，运气成分占了绝大多数。

“鬼爪”本身就已经受了伤。

它最宝贵的晶核，还被那三个人类提前破坏，能量流失严重。

否则，以他当时缺胳膊少腿的残废状态，正面遇上全盛时期的速度型变异丧尸，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撕成一堆毫无价值的碎肉。

他抬起仅存的右手，沾着冰冷的河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发出“梆”的一声沉闷响声，像是敲在了一块腐朽的木头上。

【苟住！苟住才是王道！】

【这次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下次呢？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不能浪！绝对不能浪！】

他狠狠地警告自己。

下次行动，必须更加谨慎。

不能再像这次一样，被那该死的“香气”冲昏头脑，像个傻子一样冲动蛮干。

必须要有计划！

对目标进行仔细的观察、评估。

利用自己的优势，甚至……利用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