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峰会现场，演讲台上，我的钢笔尖戳穿了演讲稿。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宴会厅入口——
陆沉站在那里，黑色西装勾勒出男人修长的身形。
五年了。
那个被我亲手送进监狱的男人，如今西装革履，唇角噙着笑，一步步朝我走来。灯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冷冽的边，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魔鬼，神秘又危险。
“感谢各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被监狱的铁栅栏磨出来的，“从今天起，盛天律所将由晟世集团全资收购。“
台下议论纷纷。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盛天是我的律所。
而晟世——是陆沉出狱后创立的公司。
“当然，原有团队保持不变。“陆沉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住我，“特别是……沈昭律师的金融犯罪辩护团队。“
他的语气轻慢，像在不夹杂任何情绪。他的声音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我精心维持的平静假象。
我冷笑，抬手将钢笔插回西装口袋，金属笔帽撞上口袋里的检察官徽章，“叮“的一声脆响。
——我早该收起来的。
转行两年，却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我快速收拾讲稿，我转身就走，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钳住，拉到了墙角。
香草混着雪松的气息压下来。
“跑什么？“陆沉的声音擦过我的耳廓，温热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我后背，“好久不见，沈、检、察、官。“
我抬膝就撞，却被他一把扣住大腿，狠狠抵在墙上。
“五年了，“他的呼吸烫在我耳畔，“你的格斗技还是我教的。看来没什么进步。“
随后，陆沉瞬间松开我，后退一步，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幻觉。
“明天见，沈律师。“他微笑，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钢笔，塞进我胸前的口袋，“物归原主。毕竟，它更适合你。“
——那是我大学时送他的万宝龙，笔帽上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说完，他转身走向主宾席，留下我站在原地，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钢笔冰凉的触感。
宴会结束后，我直接回了律所。办公室还亮着灯，助理小林匆匆迎上来。
“沈律师，陆总让人送来了这个。“小林递上一个牛皮纸袋，“说是...明天开会要用的材料。“
我皱眉接过，纸袋里只有一张照片和一页文件。照片上是我今早在公寓楼下等车的背影，拍摄时间显示是今早 7:15。
文件抬头写着《岗位调整通知书》，内容只有一行字：
“即日起，沈昭律师调任为 CEO专属法律顾问。“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
“第一个游戏——找到我藏在你身上的监听器。“
我猛地合上文件，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我下意识摸向耳后的发夹——那是今早陆沉的助理“不小心“撞到我时，帮我别回去的。
发夹内侧，一个微型电子元件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我站在淋浴下，让热水冲刷全身，仿佛这样就能洗掉今天所有的不适感。
我盯着浴室瓷砖上凝结的水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后那块皮肤——那里还残留着我用力过猛取下发卡时的刺痛。
“第一个游戏...“
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湿发披散在肩头。那枚微型监听器此刻正躺在茶几上的密封袋里，旁边是拆解工具和放大镜。
“频率 114.5MHz，有效范围 500米...“我皱眉读出检测仪上的数据，“这不是普通市售型号。“
我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后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老周，帮我查个监听设备编码。“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对，就是当年经手的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沈，你还在查那件事？“
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实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我盯着那摊水渍，突然想起五年前陆沉被押上警车时，也是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夜晚。
“不是查案。“我听见自己说，“只是...职业习惯。“
挂断电话，我走向衣帽间。我的手指掠过一排整齐的职业套装，最后停在最里侧的一个旧皮箱上。箱锁有些生锈，但密码依然有效——我的入职日期。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泛黄的案卷，最上面是一张合影。年轻的陆沉站在模拟法庭的被告席上，而我穿着检察官制服，两人隔着法庭中线对视，眼神里都是藏不住的锋芒。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控辩对抗赛冠军——法学院 2015届“。
我猛地合上箱子。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老周发来的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设备编号 ST-1145，司法系统专用，最后调用权限：沈明远办公室。“
沈明远。我的父亲。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我瞬间苍白的脸。雷声轰鸣中，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冲向工作台——那支陆沉还给我的万宝龙钢笔还躺在公文包侧袋里。
我颤抖着拧开笔帽，金属部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笔管内壁刻着一串数字：20190915。
陆沉入狱的日期。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地板上弹跳两下，滚到了茶几底下。我跪在地上伸手去够，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一枚纽扣大小的信号干扰器，背面刻着晟世的 logo。
“滴——“
公寓门锁突然发出电子音。我浑身一僵，抓起茶几上的拆信刀，悄无声息地退到玄关转角处。
门开了，走廊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擅闯民宅可以立案，沈律师。“陆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揶揄，“不过我想，你应该更关心这个。“
他举起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实时显示着我公寓的平面图，十几个红点正在闪烁——每个都是隐藏的监听设备。
“欢迎来到游戏第二关。“陆沉西装革履地站在我的客厅中央，仿佛这里是他名下的某个会议室，“找出所有窃听器，或者...“
他向前一步，皮鞋碾过那枚信号干扰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现在就跟我走。“
我握紧拆信刀，刀尖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我应该报警，应该做任何理智的法律人都会做的事——但陆沉的眼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动弹不得。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问，“五年了，为什么现在回来？“
陆沉忽然笑了。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扣子，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因为今天，是假释期的最后一天。“
他将纸张展开，上面盖着司法部的公章——那是一份特赦令。
“游戏规则很简单。“陆沉将特赦令放在茶几上，正好压住那枚被拆解的监听器，“你找出所有监听设备，我告诉你一个真相。“
我的视线在文件和陆沉之间来回游移。我太熟悉这种表情了——当年在法庭上，每当我即将锁定胜局，陆沉就会露出这种胜券在握的微笑。
“第三个选择。“我扬起下巴，“我现在就逮捕你。“
陆沉突然动了。他一把扣住我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我耳后的墙面上，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用这个？“
拆信刀当啷落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那是监狱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你父亲在监视你，沈昭。“陆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在我耳边低语，“就像五年前监视我一样。“
电梯运行的嗡鸣声从楼道传来，陆沉松开我，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商业精英的做派。
“明天见，沈顾问。“他彬彬有礼地说，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记得穿正式点，我们要见的是瑞士银行的代表。“
我怔怔地看着他走出大门，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陆沉的左手始终插在裤袋里，但右腕上戴着一块我从没见过的百达翡丽。
表带下隐约露出一道伤疤。
我的手机在这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第一个真相：你父亲藏着很多秘密。」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