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江湖险恶

“老马,这种好苗子,怎么还能自己跑你手上?”

片场,陆扬上前招呼赵氏师徒,马显达身边却走来了一位光头和尚。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协助完凤凰影业塞外夺宝剧组,又赶来长城片场的京队总教吴斌。

跟马显达是家族真传不同,半路出家的吴斌算是武术界的科班出身。

少林寺剧组的十省选拔,却只来了鲁省,也跟凤凰影业正在拍的塞外夺宝这部片子有关。

演员海选,蝉联王者、全能冠军觉远和尚李小虎都被刷了下来,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激烈。

也可以说成是国内武术界,将宝压在了凤凰影业身上。

少林寺剧组,多少沾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运气使然,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江湖却老。”

“这种事我们处理不来的,咱们就按照陆指导说的,约束好了运动员们,骂人抽嘴巴子,打人折了腕子。”

比职位马吴二人相当,比贡献得过体委特等功的吴斌,就要压马显达一头了。

两人的眼界也不同,马显达看的是传武各家各派的武术界,而吴斌看的却是武术运动的武术界。

但在港城。

在少林寺剧组。

在长城片场。

马显达就是一家独大了,谁让人家是港办的智囊呢?

马显达按照陆扬说的,在片场用江湖气十足的法子,也不禁让吴斌皱起了眉头。

但吴总教也只能皱眉,这里是港城,不管是抽嘴巴子还是折腕子都是对运动员的保护。

在这图爽快骂一句,回去弄不好都得上法庭。

陆扬这边……

他开口来者是客,要坐下谈。

赵巍、赵智凌、戚贯君三人中,出来搭话的是猥琐男赵智凌。

“你好,我们是来应聘剧组演员的,这是我师侄戚贯君,港城著名的武打演员。”

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赵智凌这话放在两年前,用不着他来说是著名武打演员。

长城片场的人,就会过来帮着说明,只因那时候的戚贯君炙手可热。

但戚贯君严肃的表情,限制了他的戏路。

如张鑫焱导演要把少林寺的风格定位在轻喜剧武打片一样,现在的港台影视市场,‘热闹’二字最卖座。

单打独斗两年,戚贯君混的还不如他之前的那些个配角。

两年的厮混,也让当初的炙手可热变成了现在的负债累累、满目凄凉。

“哦……戚师父好!不知两位名讳……”

“赵智凌!”

“赵巍!”

“哦……两位赵师父好!”

“不知两位师父师承何人?”

“所在何派?”

“我们是国内的剧组,在根底渊源这方面,有相应的要求……”

陆扬这边明知对面三人是来砸场子的,开口虽说客气,但语气可并不客气。

受了请托来砸场子的三人,自然也知道陆扬的不客气源自哪里。

可有些事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三人虽说明知此行险恶,但也不得不来。

陆扬语气虽说不客气,但话还是客气的,四人也就站在片场,查究起了赵氏一门的渊源。

四人搭上了话,剧组这边也没闲着。

片场有现成的八仙桌、太师椅,专业武术运动员过百,三大影业的剧务人员过百,民乐团、歌舞团的专业乐师、演员也过百。

四人说话间,煮三江的铜壶烧上了。

招待十六方的八仙桌、太师椅也摆上了。

随三人而来的几十个港媒大小报馆的记者、摄像,也或自愿或不自愿的进了片场。

如陆扬所说,来都来了不能白来,请你不来,那就得架进来。

这里是片场,住的是港人口中的龙虎武师。

片场虽说骂人就抽、打人折腕,但出了片场的门,即便打死人,那也是港府的管辖范围。

片场在动,港办的人接到汇报后,跟三大影业的人也在路上了。

面对港城坐地虎的挑衅,如陆扬说的一样,国内的脸面金贵,可不是谁都能踩一下的。

“三位,有桌有椅、有茶水有点心,坐下谈?”

片场准备的速度,也超出了赵氏师徒的预料。

看着陆扬摆下的鸿门宴,知道来了就退无可退的师徒三人,就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头皮不硬也不成。

偌大的摄影棚里,百余光头武僧持枪肃立,对面是男男女女数百人的剧务。

摄影棚里的几十张八仙桌上,坐的也都是硬着头皮的港媒人物。

“上茶……”

三人落座,陆扬喊了一声上茶,就走到了马显达、吴斌、张鑫焱、施洋平那一桌,轻声说道:

“马先生,民乐团的人也别闲着,合奏,十面埋伏!”

“胡团长那边也一样,正好用弹簧地板试试咱们的汉唐水袖舞。”

“港媒的人来了不少,也得让他们知道何为锦绣不是?”

陆扬说让民乐团来十面埋伏合奏,马显达的脸都皱在了一起,这又是一场大局。

陆扬在火车上设计的弹簧地板,百人大枪队没能用上,反而便宜了铁路歌舞团的舞蹈演员们。

经陆扬指点,她们试过之后,一跃三尺的舞姿,张导跟施导都想让她们成为少林寺跟太极张三丰的专属舞乐。

“陆指导,十面埋伏是不是过于生硬了?”

见马显达起身就要安排。

怕事情闹大的吴斌赶忙出言提醒。

这可不是在国内,国内遇上这种打上门的,直接打就完了,哪用得着顾及什么影响?

“不硬,他们也不知道咱们有多硬!”

“究竟有多硬,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张导、施导,无非人多,你们再召集一下三大影业的导演编剧,咱们看完大戏唱大戏!”

陆扬杀气腾腾的安排完,就回到主桌接着跟赵氏师徒喝茶闲聊。

毕竟乐师演奏、舞者上台都需要时间来准备。

至于长枪短炮、纸笔如刀的港媒,只不过是长城片场的陪客而已。

古筝琵琶乐十面埋伏响起,懂行的港媒人员一个个噤若寒蝉。

瞬间就知道这事儿没法儿善了,他们来之前还以为少林寺剧组会保持克制。

但克制成这种剑拔弩张,要围口袋阵的程度,别说港媒的记者了,港办的十几个大小人物来到片场之后,也都是一副目瞪狗呆的模样。

三盏茶水下肚,看了看手中壁厚、画歪的茶盏,陆扬向赵氏师徒示意一下,起身又到了马显达他们那一桌。

“马先生,我看人来的差不多了,给那爷仨上菜吧?”

“给做瓷器的说说,这样的茶盏,得薄、得透,画工也得好一些,外面那些骨瓷我也看过,无非就是花繁,这对咱来说没难度……”

交代完,陆扬继续跟赵氏师徒三人闲话。

马显达忙了一阵,之前陆扬要的六米毛竹,也抬了三捆进来。

“老马,这又是什么把戏?”

陆扬跟马显达之间的默契,吴斌看不明白,也就问了出来。

“老吴,江湖险恶、古来如此!”

“这仨,毛楞楞的就敢踢馆,这不是找死吗?”

“古往今来的江湖,公平公正都是给名门大派说的,散碎人物,只能挣穷命!”

说及武行典故,马显达的话就多了,无非好戏还没开演,他也就无所谓给吴斌普及一下江湖心法。

武行公平对战有没有?

有肯定是有的。

最公平的一次就是民国国术馆的那次比试,公平公正之下,各家各派的真传死伤惨重。

再有就是民国期间,武行人去挑战泰拳,挨了一顿好揍,那也是公平公正。

建国初,民间武术家被二流散打队一顿揍,那也是公平公正。

舍此之外,武行之中、武林江湖之内,哪有什么公平公正可言?

人在十几二十岁的时候,脑子灵、恢复力好,只要练的得当,不说一天一重山,也是一月一境界。

到了二十大几不到三十,体力攀向巅峰,经验虽说不足,但那是最能打的时候,拳怕少壮的‘少’就是这个时候。

过了二十到了三十大几这一段,体力也好经验也足,正是闯荡江湖杀人的时候,这就是‘壮’字。

三十过了到四十,虽说巅峰还有点,但每天走的都是下坡路,这时候就得考虑门派传承了,三十大几四十出头,就是拿巅峰换资历的时候。

人一过四十,体能不在,就不能再出手了,这时候就是靠弟子打名声的时候。

武行争斗,从来都是我家三十出头的打你家四十大几的,你家四十大几的打我家三十出头的。

而这就是武行的真传心法,你来了三十多的,我打不过怎么办?

江湖办!

兴许你家三十几的一出门就被车撞了,被歹人劫了,再不济路上仗义出手吃了官司。

无非你三十几的来打我四十大多的,讲的是门派势力,势力大自然就赢。

现在的陆扬也是这样,背后不说有一国做靠山,那也是半个南方,洪拳来仨就想踢馆,那真是想多了。

“老吴,真以能打来论,片场没人是陆指导的对手。”

“即便我下场,他两下不给我打死,最多也就五下,你找拳击队的来了,他也一下能给你把人打死。”

话到最后,马显达也点评了陆扬的实力。

十几二十岁,功架没到巅峰,心法却已经到了巅峰,这样的陆扬,老马自忖打不过。

“这江湖呐,险在人心、恶在手段。”

“他们仨,但凡不服管,就得死一个!而且死也是死最年轻的,这叫断香火、拆祠堂!”

马显达的江湖险恶,说的吴斌看陆扬的眼神儿都变了。

陆扬这边,却指着刚刚被抬进摄影棚的六米毛竹,对赵氏师徒三人说道:

“你们来应聘,是不也想看看咱们的本事?”

“没本事你们就不来了是吧?”

“我们有纪律在,不打!咱们试试功力吧?”

说完,陆扬也不管三人答不答应,自顾便起身安排剧务,砍开了一捆毛竹,然后选了一根相对直溜的出来。

“我就是那位游龙大枪啸九龙,诸君且听龙吟……”

这话,陆扬就是对全场说的了。

说完之后,他手中六米长的毛竹,做了几个六点半棍的钓鱼郎式,之后就是他常用的四平枪。

姿态做足。

陆扬双手以形意托枪式出灵蛇吐信,手中六米毛竹颤了几下之后就从中间猛地一下炸开。

陆扬趁机出棍,炸开的毛竹,直接就在中心位置,形成了一个近两米直径的竹灯笼。

灯笼成型,到毛竹中间塌腰、棍头落地,持续了三秒左右。

这三秒足够在场所有人,看清他的功力如何?

“哈哈……诸君可听到龙吟否?”

陆扬问完,又从毛竹堆里选了一根不是很直的六米大枪。

姿势如之前一样,并将角度给了在场的港媒记者,以便于他们的长枪短炮拍摄。

“诸位,这次可听到龙吟否?”

再问之后,陆扬伸手示意剧务再开一捆毛竹。

毛竹开了,他又示意赵氏师徒三人,那意思就是觉着有毛病就过来检查一下。

现在的师徒三人,早已被陆扬的功力所震惊。

以反震力震断六米毛竹,虽说有难度,但力气够了,并不算太难。

但凭功力将毛竹中段炸成近乎均匀的竹条,再一枪刺出形成灯笼。

别说见了,这是想都想不出的招式。

“再一再二可再三,但不可再四,诸君最后再听一听龙吟……”

说完,陆扬从新打开的毛竹堆里,挑了一根相对笔直的,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

这次可能是陆扬带了火气,所以发力炸碎毛竹的时候,辅以‘哼哈’二声发力,这次的毛竹也炸的格外细碎。

扎枪式青龙出海斜向上戳出,一个近乎从头到尾的竹灯笼,直接绽开在长城片场的摄影棚里。

偌大竹灯笼再次亮相,拍完照的港媒记者们才叫了好。

听到叫好声稀稀落落,陆扬伸手向大枪阵的武僧们挑了挑。

这就用不着提前彩排了,百人顿枪叫好,瞬时便让叫好声稀稀落落的港媒记者失了声。

“三位,到你们献技了。”

“别说不会,不会就是不给面子,那咱们就得下场较量一下生死了?”

“是不是呀,戚师父?”

陆扬重新大马金刀的坐下,开口语气既不客气也不和善。

这就让赵氏师徒三人坐上了针毡,坐也不是,起自然也不敢。

按照洪拳的铜腰铁马,陆扬现在扎的可是攻击前的拳架。

三人之前没有准备,谁先动必然会招致陆扬的凶悍袭杀。

三人是洪拳真传,自然知道这个时候陆扬突袭他们会是一个什么结果,那是要留条命在八仙桌上的。

“老马,陆指导功夫这么深?真要是这样,咱们回去可得好好整理一下传统武术喽……”

陆扬的三个竹灯笼,震慑了全场,吴斌自然也在内,但这种震慑对马显达来说,却是预料之中的场景。

“哼哼……老吴,刚刚都说了江湖险恶。”

“别说毛竹了,就是给陆指导根钢管,也得炸出大灯笼。”

“他们仨么,给他们个纸筒子他们也玩不了,因为这是咱的主场,咱要啥有啥,他们么,不服就得死一个……”

看着僵坐在中心位置八仙桌的四人,马显达撇嘴一声冷笑,给吴斌道出了江湖的险恶之处。

现在的长城片场,就好比是陆扬的真传门派,在场的小四百人,都是门派里的真传辅助。

四百人不说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淹死赵氏师徒仨,但群殴死他们,也就差了一个摔杯为号。

真传门派的公平就在这里了,真要是来了三十多的打四十多的,打死之后抬出去,就是你学艺不精!

怎么死的?

自然是我派真传功高,尔等不知进退,死于真传武艺之下!

“唉……吓我一跳,耍把戏呢!”

听到马显达的解释,吴斌微微有些失落,还以为真遇上高手了呢!

“老吴,这是真戏法也是真功夫!”

“搁民国武林,那仨现在就得跪地请罪,慢了一拍都得死在当场。”

“你以为功夫是啥?”

“那是杀人的办法,手法是法、心法也是法,恶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