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匕见

钟继业在火焰的噼啪燃烧声中醒来。

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之前推杯换盏的那一幕,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一时间反应有些迟钝。

“这好像是田叔的家...我居然喝醉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钟继业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家里管得较严,而且他向来克制,不喜欢杯中之物,之前倒是也喝过几次酒,但都是浅尝辄止。

不曾想到自己居然在田叔家中喝成这个样子。

记忆断断续续地浮现,钟继业想起他与田牧谈论婚事时,田灵儿脸上那抹羞赧的绯红,忍不住心中一荡。

忽然,后脑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轻呼一声。

“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

钟继业听出这是田牧的声音,他循着声音望去,这才看到田牧仍旧坐在先前喝酒时的地方。

“田叔,我酒量不...”他话未说完,目光落在田牧手中不断把玩的事物上,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自己的储物袋!

钟继业瞬间酒醒,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伸手向自己的腰间摸去,却发现胳膊纹丝不动。

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粗壮的麻绳捆得死死的,手腕、脚腕皆勒出了深深的印痕。

“田叔,两家交好十数年,我与灵儿也情投意合,方才你我还在商讨婚事......你这是为何?”

钟继业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

就算他再单纯,也知道田牧对自己没安好心。

田牧淡淡地瞥了钟继业一眼:“两家交好?情投意合?恐怕只有你这么认为吧,老汉可不敢苟同!”

“还有...”

“我虽然种了一辈子的地,没有见识过什么大世面,但也不是你一个毛头小子可以忽悠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说,只要我放了你们,这件事情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一如之前的那样?”

“省点力气吧!你小子的手段还太稚嫩。”

“开弓没有回头箭。老汉既然决定动手,逮住了你们两个小崽子,岂会因为你一番话半途而废!?”

他走到钟继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看到钟继业的目光暗暗四处游走,田牧笑道:“怎么,担心你那个没脑子的兄弟?放心,我没有动他。”

说完,他指了指另一处墙角。

钟继业看到钟耀祖同样被五花大绑,不过却睡得香甜,偶尔吧唧一下嘴,似乎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厮,火都快燎到眉毛了,他居然还在睡觉......钟继业心中暗骂。

钟耀祖若醒着,至少兄弟二人可以一起劝说田牧,再不济也能商量一下如何逃出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钟继业的心中想法,田牧嗤笑一声:“别妄想了,你难道还没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吗?”

“先前你们醉着的时候,我给你们喂了双倍的神仙倒,纵然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一天之内也会四肢无力,动弹不得。”

“对了,也别想动用法力殊死一搏。”

“散灵丹听过吧?”

“老汉碰巧得过两枚,正好你们兄弟一人一份。”

“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就算给你们松绑,你们也走不出这个房间。”

“你俩若是识相的话,看在之前的情分上,老汉到时候可以让你们走得痛快一些,不至于死得那么痛苦。”

“否则,我也不介意试一试...”

“老汉剐了大半辈子鱼的手段,用在人身上会怎样?”

钟继业面色骤变。

他还真没注意到,只以为是手脚被缚的缘故。

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钟继业发现确实如田牧所说,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只有脑袋勉强能动。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钟继业心中蔓延。

任他如何都想不到,向来慈眉善目的田叔心思居然如此深沉,根本是一丝机会都不给他们留!

钟继业苦笑一声:“你这么做,不怕灵儿伤心吗?”

“我与她自幼一起长大,虽未订下婚约,却早已笃定对方。若是灵儿日后知道我死在你的手里,她绝对...”

话未说完,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田灵儿冷冷地扫了一眼钟继业,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到田牧身旁:“公子正在调动手下,稍后就到。”

而后,她才冷笑一声:“我绝对如何?”

“你以为...”

“想看你们钟家倒霉的人只有我爹一个吗?”

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身影和昨晚羞赧斟酒的田灵儿缓缓重合,钟继业嘶声质问道:“到底为什么!”

“就算两家谈不上交情,也没有深仇大恨吧?”

“你我这么多年的情谊,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这么痛恨钟家,这么想要杀死我!?”

“我爹向来把你爹当作兄弟,平日里对你们可有亏待,他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们,以至于如此处心积虑!?”

“你说啊!”

田灵儿眼中似乎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自嘲地笑了一声:“贵人多忘事啊。”

而后目光一寒:“你们一家果真该死!”

“既然你忘记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六年前。”

“你是说,田文轩的死?”钟继业略一思索,当即明白了田灵儿所说何事,“可这件事跟钟家有什么关系?”

田灵儿瞪视着钟继业:“若不是你们钟家袖手旁观,文轩岂会死在妖潮之中?”

“我田灵儿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从未张口求过你,唯有那一次。可任凭我苦苦哀求,你始终无动于衷。”

钟继业的脸上浮现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你们父女二人把田文轩的死算在了钟家头上。”

“简直......可笑!”

“此事一早就与你说过缘由,钟家的宅子只能住七人,否则以两家的交情,钟家怎可能袖手旁观?”

“在青雪和青山尚未出生之前,哪年的妖潮钟家没有邀请你们姐弟二人来内岛小住?”

“那年妖潮来时,他们甚至不足月!”

“你让钟家怎么管?”

“把刚出生的孩子丢出去,换你们姐弟二人是吗!?还是如你们所说,把长生一个人送回陆地,让他自生自灭!?”

田灵儿俏脸冰寒:“他一个废物,留着也是拖累。”

“若是你听我的,劝你爹将他送走,文轩就不会死在那场妖潮中,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一切,都是钟家咎由自取。”

钟继业气极生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父女两个早就疯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也罢,既然想杀我们二人,那你们就动手。”

“如今妖潮将至,海域不可通行。我倒想要看一看,你们父女二人届时如何收场。”

田牧阴恻恻地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个老迈的炼气后期修士,自会有人对付他。老汉能算计他一次,就能算计第二次。”

“呵呵呵,不错,看来你猜到了。”

“前段时间钟老鬼被伏,老汉也稍微出了一份力。”

“还有你们两个,老汉不会让你们死得这么轻松的,等你们父子三人团聚,我再当着他的面剐了你们!”

“以解...我当年亲眼看到文轩被妖兽分食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