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谎言

落日的余晖此刻尚洒落在身上，钟继业看着父亲面无表情的面庞，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爹，你是在说笑吧？”

他露出一脸哂笑，目光缓缓下移到脚边，看到父亲斜斜的影子就在自己的身前不远处。

而后，悄然松了口气。

似是猜到自己长子此时所想，钟业淡淡说道：“你也是修士，如今不过炼气四层的修为，便能呼唤水火，点石成金。”

“若是一朝筑基，飞天、遁地也不在话下。”

“死而复生...”

“如此令你难以接受吗？”

“......”

钟继业被父亲一番话惊得瞠目结舌，一连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把眼中的震撼之意压下去。

“爹，你的意思是...”

他正欲追问，钟业却是轻笑一声，目光在周围晃了一晃，笑道：“你打算在这种地方刨根问底？”

说罢一挥手：“走吧，找个无人的山洞去。”

......

落羽岛三面环海，北方则是一座以百丈计的高山，风吹不进，雨泼不进，更勿提妖兽上岸侵袭，是整座岛上最安逸之地。

同时，也是资源最为丰饶之地。

三大筑基家族牢牢霸占着落羽岛的北部，开垦灵田，挖掘矿脉，迁徙凡人，壮大家族。

如果说外岛是内岛的屏障，那内岛无疑是又一道屏障。

相传数百年前落羽岛上还是群山绵延，只因一位高人路过歇脚，觉得怪石嶙峋分外碍眼，兴趣所致，遂拔剑削去大片山头，这才逐渐变成今天的样子。

更有甚者，猜测外岛零零散散的山头其实是北方那座高山的支脉，暗中有地道直通南北。

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但若说起凭据，又一问三不知，着实难以令人信服。钟业刚迁来此地时，也曾听旁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他嘴上说是无稽之谈，结果扭头拿此事吓唬几个孩子：

“别去山里瞎逛，万一发现了三大家族的秘密，不光会被杀人灭口，还会连累到家里人！”

总之，传言也好，猜测也罢，暂且不提这些。

外岛多山却是不假。

父子二人从小镇出来拐到大路上，不到一刻钟就看见一个山头，打量一番四下无人后，两人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钟继业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钟业抬手打断：“先忙正事要紧。”

说着一抹储物袋。

香案、牌位等物陆续出现在山洞中。

钟继业已有过一次经验，又着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等钟业招呼就主动操持起来。

山洞中，烛光涌动，烟雾缓缓上升，光影绰绰摇曳，待钟继业低沉的嗓音停止那一刻，香案上摆放的两只黄鳞虾顿时消失在钟业的视线中。

【香火+10】

【香火+10】

脑海中接连响起两道声音，【香火】界面的数字缓缓游动，最终定格在“90”这个数字。

“果然不出所料，一只黄鳞虾提供了十个香火。”

钟业轻声呢喃一声，目光微微闪动，似是有所猜测。

黄鳞虾是一阶下品妖兽中垫底的存在，如果类比人族修士，大概就是炼气一层的水平。

而沙蝎相当于炼气七层的修士。

“这般说来的话，如果昨天那头沙蝎完好无损，应该提供七十个香火才对。因为一身毒液耗尽，再加上跟铁甲龟战斗流失了不少血液，所以它...贬值了？”

“倒也合情合理。”

“这两只黄鳞虾的尸体都十分完整，因此可以拿到全部的奖励。”钟业稍加思索一番后，觉得自己的推断颇有道理。

“暂且先这样吧，日后有机会再继续摸索。”钟业将心神拉回现实，一如之前收起香案等物。

随后催动法力消除痕迹。

整理完手尾之后，他看向一旁等待多时的钟继业。

钟业轻声笑了一下，缓缓开口：“继业，你其实无需这么忐忑，事情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

“就是为父当年在秘境中捡到一块木头，这是我进入那处秘境的唯一收获，扔掉觉得可惜，留在手中几十年，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前几日。”

“从外岛回来时，不慎被两个炼气后期修士伏击。”

“我与你们说侥幸逃得一命。”

“实则不然。”

“两个同级别修士的暗中攻击，哪有那么轻松规避？”

“况且对方武器还淬了毒，虽然为父拼死逃出二人的包围，但其实路上就已经毒发身亡。”

“只是，没过多久我又再次苏醒。”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呃。”钟继业微张着嘴，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的表情，“是因为您当年捡到的那块木头？”

“世上竟还有如此宝物，居然能令人起死回生！”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露出好奇的神色，讨好着笑道：“爹，能把这宝贝给我看一下吗？”

钟业嘴角轻挑：“你已经见过它了。”

“见过......是那块牌位？”

钟继业也不是个蠢的，当即猜到钟业所说之物。

“不错，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块牌位。”钟业点点头，看了一眼长子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别问那是什么，为父既不知道，也没有心情探究。”

“为父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有借必有还。”

钟继业瞪大了眼，感觉自己隐约猜到些什么事情。

“这两日用妖兽尸体祭祀，莫非就是在还......还账？”他略微纠结了一番，憋出“还账”这个词。

“没错。”

钟业苦笑一声：“先前死而复生，相当于我欠了它一条命，如今既然想活，就得把这笔债还上。否则七天的期限一到，为父还是得死。”

回想起父亲这两日的奇怪举动，钟继业感觉自己有所明悟。

怪不得今日父亲情绪不佳。

按理说，妖兽本就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一连遇到两只妖兽，还是最弱的黄鳞虾，简直与捡灵石无异，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父亲的脸上却仍旧看不到一点笑意。

原来是这样。

看到钟继业逐渐陷入沉思，开始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钟业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生出几分对他的愧疚。

欺骗朝夕相处的长子，这并非钟业的本意。

但他又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

眼看期限将近，若是连个知情人都没有，届时若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钟家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如此一来，虽然关于系统的部分钟继业并不知晓，但好歹不算一无所知，就算钟业接下来一去不回，家中也能有个主心骨，不至于措手不及。

这时，钟继业缓缓抬起头：

“爹，旁的事尽管孩儿也想知道，但你不说，我也没打算再问，孩儿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您为何突然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