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请先生教我
- 蜀国降将,但魏国地下皇帝
- 爱喝甜辣酱
- 2811字
- 2025-04-15 09:02:11
夏侯玄以早慧著称,他出生的时候已经过了大魏的创业期,从小衣食无忧,从小就跟着名师、名士一起读书,积累了偌大的名声,人人都夸赞他未来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然后呢。
然后,他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未及弱冠的他就算从小听着家里人讲朝堂上的故事,那也只是照本宣科纸上谈兵,现在黄庸的问题甩过来,还是个这样严肃,这样凶暴的问题,夏侯玄本来那副强绷着装老成的模样立刻一秒破功。
他感觉到舌头在口中慢慢绷紧僵硬,喉咙也被什么干净利落地塞住,尽管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傻,可依旧控制不住,许久才哆嗦着道:
“孟,孟子度……这是谁在胡言乱语?”
“不重要,你先说——”黄庸的声音依旧平淡,“要是我没有记错,夏侯将军,嗯,夏侯大将军,好像跟孟达挺熟悉对吧?”
“不……”夏侯玄下意识地拒绝,见黄庸玩味地看着自己,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冲黄庸认真地稽首,慢慢调息均匀,这才道:“小儿无知,一时不知所措,请先生指教。”
留侯见黄石公,也是这样的恭敬。
黄庸对夏侯玄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搞下去自己就不是高士,而是一个无赖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掮客,他给自己制定的方案是:对曹洪这样曾经建功立业而备受打压的人以安抚鸡汤为主,对刘慈这样手握重权又即将面对危机的人要以恐吓加关怀为主,对夏侯玄这样高高在上没有遭到挫折的贵公子,要先打压否定,然后慢慢引导他自己推理出答案,让他在被打压后能顺着推出答案。
至于以后夏侯玄会不会报复……
利益到了,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报复呢?
这个黄庸还是有点自信的。
刚才夏侯玄都没有动手,并不是因为夏侯玄讲道理到了宋襄公之仁的程度,而是因为有了曹洪这个宗室老人,黄庸掌握了更多其他人并不了解的辛秘,知道夏侯尚家的情况并没有外人看上去的这么美好,因此笃定他绝不敢动手,那就有“沟通”的余地了。
于是,他压低身子,轻声道:
“我若是公子,便设法上奏,就说现在朝中有人准备构陷降臣……”
见夏侯玄又要询问,黄庸摆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现在大家都知道天子的身子愈发不和,每次到了这种时候,难免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制造事端。
公子身份显贵,现在应当振臂一呼,让天子下诏严查那些企图浑水摸鱼的不法之臣。”
这句话没头没尾,干巴巴的,让夏侯玄皱起眉头,不甘心地看了黄庸一眼,随即露出一丝冷笑。
“先生的意思是,先生进了诏狱,受了委屈,想让我来为先生伸冤?”
黄庸点了点头,依旧满脸微笑。
夏侯玄嘿了一声,将那身旧衣服丢在一边,寒声道:
“那先生这不像是求人的态度啊。”
“哦,公子觉得求人是什么态度?”
“你弯弯绕绕虚张声势,还不是畏惧有人想要惩治你们这些降臣,想要寻人做你们的依靠。
嘿,我道你有什么本事,故作声势来此,居然……”
夏侯玄满脸得意地说个不停,可还没说个爽,黄庸已经攥起拳头,轻轻一拳敲在他的鼻梁上。
尽管力道不够,可这一拳打在鼻子上,还是吓得夏侯玄一个趔趄,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呼。
嘭。
门被仆役撞开,众人手持棍棒,一脸惊恐地看着夏侯玄,见黄庸居然捏着拳头,仆役们各个怒火中烧,还好夏侯玄还有几分理智,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仆役们出去。
等仆役们不甘心地缓慢退出,夏侯玄这才勉强坐直身子,艰难地道:
“你,你这是做什么?”
夏侯玄从小没有挨过揍。
父母疼爱,外人更是对他竭力奉承,不可能有一丝违背和欺辱,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当面中了一拳。
尽管这拳的力道并不大,可打在他的鼻梁上,夏侯玄还是立刻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痛楚,酸的、辣的一起涌上来,泪水簌簌地流下来,一时却不知该不该尖叫或跳上去扭打,只能傻傻地看着黄庸,像完全失了魂魄一般。
“夏侯公子啊……”黄庸恨铁不成钢地长叹道,“你以聪慧著称,怎么想什么事情却总是如此这般,一根肠子通到底?
能不能麻烦你把脑袋从脚后跟里拿出来稍微用一用?”
“你……”夏侯玄毕竟年少,还以为自己识破了黄庸的虚张声势之后黄庸会立刻畏惧,没想到非但不惧,居然还动手打人,这一拳居然让他真的清明了几分,一边捂着鼻梁,一边苦苦冥思。
“能,能稍稍提点一番吗?”
这个贵公子再也不敢哈气,只能弱弱地看着黄庸,脸上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
黄庸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夏侯玄还没反应过来,黄庸已经和缓又温柔地开口:
“不提点了,咱们说点亮话。
令尊和天子的身子都不好,泰初胸怀大志,日后怕是不愿只享受富贵当个闲散清谈客,泰初还想做大事,改变大魏,让大魏像大汉一样重新伟大。
但是吧,令尊与天子是手足兄弟,莫逆之交,足下与平原王的关系没有这么好,甚至有点差,是不是?”
这话宛如一记闪电,将夏侯玄仔细藏在内心中的恐慌完全照亮。
他的呼吸陡然加速,好几次想要说不是,可被黄庸轻抚着脑袋,他最后还是没有辩驳,只是略带惊恐地点了点头。
摸头的动作通常是上位者对晚辈,这种压迫感会让人在敬畏之余多多产生一点点的归属感,不自觉地进入自己的节奏。
何况,黄庸说的确实是真的。
“请先生教我。”
“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黄庸微笑着,“趁着令尊还在世,趁着天子身子还好,要为泰初多争取一些资源。
嗯,子廉兄说泰初是晚辈之中最贤之人,必能振兴大魏,只是之前投了元城王,战队的手艺有点差。
子廉兄不忍心看足下如此惶惶,让我来拉你一把,想不想做,就看泰初自己的意思了。”
“子廉……是……”
“对,就是曹兄啊。”黄庸笑呵呵地道,“你们是一家人,闲暇自可以问他,子廉兄对你着实欣赏,我与他为兄弟,自不会害你。”
说着,黄庸把那件刚才被夏侯玄丢在一边的破衣再次抓起来,轻声道:
“此事虽然危险,可我十成把握绝对会让泰初名声大噪,我知道这种事很危险,但名声这种事嘛,总不会是你在家清谈就有的,要么血染黄沙,要么振臂一呼为天下谋事。
什么都不想做,这时机稍纵即逝,那……这大魏好像也不是泰初一人姓夏侯。”
夏侯玄浑身一颤,满脸复杂地盯着黄庸。
曹洪……
这可是夏侯玄祖父辈的人物,黄庸居然能呼唤其为兄?
这怎么可能,曹洪是什么人物,他怎么会跟一个降将之子称兄道弟,不过……
不过黄庸有恃无恐,居然让我随便去问,这看来绝对是真的,难道说此人,此人背后还有远比曹洪更厉害、更尊崇的人物,这也是为何此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也就是说……这是他背后那人想要让我做事,是谁?
是谁?
他脑中一瞬间闪过一堆人的名字,可又挨个否定,他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能威慑曹洪,还需要自己做事,越是猜测不到,他越感觉此事深不可测,好像冥冥中有什么正在召唤自己。
许久,他颤抖着伸出手,把那件刚才自己丢掉的破衣慢慢接回来,狠狠咬了咬牙。
“先生,我信你一次!”
黄庸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叹道:
“很好,信我一次,我会让你可以永远信我。”
“先生做这些,是为了何人,为了……为了子廉将军?”
“当然不是。”黄庸微笑道,“我是为了一个伟大的王朝清除积弊,有些事情我没法做,只能找别人去做。
而且……一定要做成!”
他拍了拍夏侯玄的肩膀,柔声道:
“再说点自己人的话——孝子之名对公子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你也不是医匠,与其就这么等待夏侯大将军病逝哭嚎,还不如用大将军的尸体做点什么。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