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后 讨价还价的玫瑰 上
那一阵子，像所有的新婚夫妇，小两口把日子过得蜜一样甜。清晨醒来的时候，总要在床上亲热一阵，说上一大堆绵绵情话，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玉米总还要回头含情脉脉地瞥了他一眼，又抛下一个飞吻，才到厨房弄早餐。
每每吃完饭，纪刚要出门的时候，玉米总是要从一叠待清洗的锅碗瓢盆中脱身，屁颠屁颠地赶到门口同他吻别，临走前还得千叮咛万嘱咐，好像纪刚要出国公干，一年半载才回来似的，只差没眼眶红鼻头酸地掉一阵子泪。
时间过得很快，屈指算来，他们结婚也有三个月了，新婚时的种种新鲜感和激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褪去。玉米的日子渐又无聊起来，依旧是做三餐、洗衣服、收拾房间，久而久之，她对这种繁琐的家务事日渐生厌，她早上总是赖床，非得让纪刚再三催促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弄早餐，她不再讲究汤菜的口感、颜色的搭配、营养的协调；饭后也不再及时地收拾餐桌，清洗碗碟，不再细心地将床上、地上的每一根毛发捡去丢掉，窗台上的两盆绿色植物甚至已经快枯死了。
纪刚依旧忙忙碌碌，这一段时间甚至忙着讨债，有时忙得没时间回家吃午饭。玉米的空余时间倒是更多了，纪刚午饭不回来吃，她也就没了做饭的念头，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肚子饿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她便煮包泡面，打个蛋下去，草草地把肚子的“咕咕”声打发掉。
纪刚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总是厨房杯盘狼籍，衣服成堆，床上床单乱成一团，棉被也胡乱堆得像座山丘。刚开始时他总是好脾气地提醒，“早上起来的话最好把窗户打开一会儿，让房间换换空气，再喷些清新剂”“东北天气干燥，还经常刮沙尘，靠窗的地方总会有沙尘灌进来，所以要经常打扫”“吃完饭后最好及时把餐桌收拾了，免得哪天老乡来串门不好看”……
刚开始时，在纪刚的提醒下，玉米总会赶紧起身动手忙碌起来，可是没多久，纪刚失去了那份耐性，而玉米对他的不满也常常是视若无睹，再加上他要债没有要到，回到家中便不时地发着牢骚或指责玉米没把家务做好，两个人于是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大的事情而闹得不可开交。
玉米22岁生日那天，小两口倒是起了个大早，一起下厨房弄早餐，饭后又合力涮洗了碗筷，这才客客气气地道别，玉米交代他晚上的菜不用买了，到外面就餐。纪刚没应什么就走了。玉米把屯积了一周的衣服洗掉，又仔仔细细地整理了房间，直到肚子“咕咕”地叫，才想起自己忙得连午饭都忘了吃，于是就煮了包泡面，打了个蛋将就着吃了。
收拾完厨房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她坐到沙发上开了电视，转了几个频道看了一会都觉得没意思，眼睛一转看到电视旁的电话，突然想到已经好久没有跟Sun联系了。
电话接通了，一听是她，Sun就在那头嚷嚷：“哇，你真是重色轻友，一结婚就把我给忘了！”杨珊是苏州人，与她同岁，目前在省城读大学。玉米在苏州时，暑期会到图书馆看书，两人经常借张爱玲的书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还交换过读后感。
玉米还没答腔，Sun又叽叽喳喳说开了：“我最近这一段时间可忙惨了，学生会里头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五四’青年节又到了，学校要开展庆祝活动，学习任务又很繁重，还要恶补外语。”
“那是挺累的。”玉米含糊地应着，若是在婚前，她八成会问，学生会都忙些什么啦？“五四”你们学校都安排什么节目啦？你外语不是念得很好吗干嘛还要补习啦？……
“最近还有一件事让我心烦呢。”杨珊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地说：“你猜猜！”
玉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猜猜”那种游戏已经是久违了的东西，在她的脑海中不曾留下印迹。
Sun见她没吭声，就不高兴地嘟哝着：“我交了男朋友啦！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的那个物理系的呆子吗？几个月前他追求过我。”
经她一提醒，玉米这才有了点印象，于是她机械地点着头：“记得。”
“就是嘛！”Sun说，“可是最近我发现了他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毛病，农村人，家里穷，人很抠，喝汤嗞嗞响，还脚臭，鞋一脱能熏死人，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跟他继续交往下去还是跟他分手好，你说呢？”
“我想……”她支吾着，这种问题让她感到迷惘。如果是在以前，她会叽叽喳喳地给Sun出一大堆的主意，再让Sun用排除法一个个排除掉。
“哎，我在问你话呢，反应这么迟钝的！”Sun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着办吧。”她胡乱应着，有些后悔打了这通电话。都说“一孕傻三年”，可她这才结婚多久啊。
“没劲！”Sun嘟哝着，打着呵欠：“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困了。”
“好吧，”她赶紧说，“以后再联系。”
挂上电话后，她一直呆坐在沙发上，怅然若失。
纪刚打开门的时候，她刚化完妆，忙起身迎上去。看到纪刚手上提着的菜、排骨和虾，笑容顿时僵在嘴角，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纪刚径自走进厨房，仿佛对她刚换的衣服和精心化的妆视若无睹。
他在厨房放下东西，公文包丢在沙发上，又脱了西装外套递给她，把衬衣的袖子挽得老高，对她说：“我去做饭，你玩去吧。”然后进了厨房。
玉米默默地走进房间，挂好他的西装，回到梳妆台前坐下。刚才在化妆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脸色有些枯黄，也许是疏于保养的缘故，她的眼圈也有些晦暗，可能是看电视的时间过长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