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三次把橡皮擦推过课桌中线时，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夕阳把教室照得像浸泡在血水里，我的影子正以诡异的延迟重复着五分钟前的动作——此刻我明明托着下巴发呆，影子却还在弯腰捡笔。
“林夏！“苏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肤，“你后颈...在流血！“
我摸到一片湿黏。原本系着红绳的胎记位置，此刻裂开道三寸长的伤口。血液在指尖拉出蛛丝般的细线，滴落在数学练习册上，把二次函数图像染成蜷缩的胎儿形状。
教室后门传来指甲抓挠黑板的声响。值日生王浩保持着擦黑板的姿势凝固在原地，粉笔灰正从他张大的口腔涌出，在脚边堆成微型雪人。我看见雪人的黑曜石纽扣眼睛突然转动，直勾勾盯着我流血的脖颈。
“别回头。“苏瑶的呼吸喷在我耳后结起冰霜，“窗玻璃上...有东西在模仿你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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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余光瞥见左侧窗框正在渗出琥珀色黏液。倒影里的我依然保持着五分钟前转笔的姿势，而真实的我早已僵住不动。更可怕的是，当我尝试抬起右手，倒影却在三十秒后才缓慢地做出相同动作。
英语课本突然自动翻页。那些印刷体字母像蛞蝓般蠕动重组，在《The Monkey's Paw》课文下方浮现出血色手写体：
“林夏将于21:17分被自己的影子吃掉“
苏瑶的自动铅笔突然折断，铅芯在她手背划出细痕。暗红色血液涌出的瞬间，我闻到了实验室福尔马林池的味道。她的伤口里钻出黑色絮状物，像发霉的棉线般缠绕着我的手腕。
“我们去医务室。“我拽着她起身时，发现所有课桌的影子都竖立起来，如同无数根指向天花板的黑刺。讲台上的地球仪正在逆时针疯转，大陆板块被甩出裂痕，澳大利亚的位置渗出沥青状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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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日光灯管发出肠道蠕动的声响。本该挂着《中学生守则》的墙面，此刻贴满褪色的黑白遗照。每张照片里都是穿校服的模糊人影，他们的脸部被剪刀挖出锯齿状空洞。
在拐过第二个弯时，苏瑶突然把我推进工具间。她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指着走廊尽头颤抖：“那个拖把...拖把头在动！“
红色塑料桶里浸泡的拖把头正在膨胀，黑色棉条分裂成无数根发丝。混浊的水面浮起半张人脸，肿胀的嘴唇开合着吐出青蛙卵般的气泡。我认出那是上周失踪的保洁阿姨，她发紫的舌尖粘着半片带血丝的指甲。
工具间的铁门突然自动关闭。黑暗中响起剪刀开合的咔嗒声，我的小腿触到冰冷滑腻的东西——是条挂着校牌的铁链，校牌上赫然刻着我的名字和学号。苏瑶的尖叫声被某种粘稠物质堵在喉咙里，她的右耳正在融化，蜡油状的液体滴在地面聚成小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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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门把手上缠着绷带。当我握住它时，绷带突然自行解开，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牙印。门后传来液体滴落声，84消毒液的味道里混着腐肉气息。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颤抖。病床间的蓝色隔帘无风自动，每片帘布上都印着人脸形状的汗渍。最里面的床位传来纸张翻动声，校医常用的问诊记录本摊在床头，最新一页用血写着：
“第七例病患：林夏，症状：影子分裂，建议治疗：截肢“
苏瑶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她的脊椎弓成夸张的弧度，手指关节爆响着伸长两寸，指甲缝里涌出的黑色絮状物缠住我的脚踝。我踉跄后退撞翻药品柜，碘酒瓶碎裂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咒。
玻璃窗在这时炸裂。我的倒影终于追上了现实动作，却多出四只手臂和满嘴獠牙。它贴着破碎的窗框爬进来，影子构成的身躯滴落沥青状物质，在地面留下写着死亡时间的黏稠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