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一出,刘元财的大善人的光环一下子就崩了。
在旧社会,这种恶俗的伦理关系倒也不罕见。
季云也没什么兴趣多吃瓜。
他更在意的是,
这墟境里的鬼,难道就是刘家父子?
但稍微一想。
不对啊。
新娘都没说冤,这父子俩哪里来的怨气变鬼?
婚事变丧事。
窗户上的大红“囍”字和屋檐下的红灯笼都没来得及撤下,刘家庄园就披麻戴孝在布置灵堂了。
家丑不好外扬,宾客们也陆陆续续散去。
季云这些外来人,身份是刘家县城邀请的豪绅大户。
远道而来,只能留在庄园里过夜。
......
偏院里。
十几个县城里来的客人,都被安排在了这里休息。
包括季云和那个老道士。
刘老爷死了,刘氏庄园乱成了一团。
留宿的宾客们却对刘家的八卦更感兴趣。
季云也跟着大家伙趴在墙头窗边,看着庄园里的闹剧。
原本刘大善人死了,现在该做的就是布置灵堂,准备丧事。
可事实是,人还没凉透,刘氏庄园就上演了一出争抢家产的闹剧。
刘家是大地主,良田数千亩,还有宅院和各种资产。
妥妥的一方巨富。
现在刘元财父子俩都死了,刘家没有男丁继承。
按理说应该是主母邵氏把持财产,可利益太大,二姨太何氏显然没那么安分,还有刘家的一些偏房亲戚都有了小心思。
庄园里一片鸡飞狗跳的嘈杂。
而且这刘老爷一死,宾客们似乎已经预见了刘家的衰败,说话也没什么避讳了。
季云这才又听到了这位刘大善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
“哼!这刘癞子出去当了几年兵,也不知道怎么发了横财。回来就成了‘刘老爷’,也不把咱们这些穷亲戚看在眼里了...”
“是啊。我爷他还得喊一声四叔公。租他几亩地,租子和那些佃户一样分文不少。想要两座柴山砍点柴,那刘癞子还怕坏了他家风水不给...这下遭报应了吧。扒灰?哼,也不怕丢了咱们老刘家祖宗的脸。”
“我和刘癞子穿开裆裤长大的,他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这家伙坑蒙拐骗什么都来,以前就爬墙看寡妇洗澡,扒灰可太正常不过了。而且,当兵能挣几个钱?那家伙啊,我看是在外面干了什么缺德事儿...”
“...”
贪婪、自私、嫉妒...这本就是人性。
哪怕是亲戚,也不见得真能心平气和地看着一起穷的亲戚突然暴富。
季云倒也不奇怪宾客们的反应。
细听了那些人的话,他好像抓住了一些关键。
这刘元财暴富本就有蹊跷。
原来是之前在北方军阀手下当过兵?
季云想到了之前和老道士的聊天。
这刘元财是干了缺阴德的事儿,才回家乡到处铺桥修路的。
军阀割据,兵就是匪。
暴富必然走偏门。
那个年代当兵能暴富,就那几条门道。
要论损阴德事儿,兵匪们打家劫舍,还不至于断子绝孙。
季云突然想到了曹操的摸金校尉。
不会......
不会是刘元财当兵,是去挖坟掘墓了吧?
还真有可能!
毁婚、破庙、挖坟,都是一等一损阴德的事儿。
民国那些军阀可没少干这事儿。
季云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着这大宅院。
想要发这么大笔横财,一般的小墓可不行。
难不成这家伙以前盗挖过什么王公贵族的陵墓?
这一想,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倒不是季云想多了。
而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确定谁是邪祟。
想要离开这墟境,就要找到源头。
然而没等多久,异变陡生。
“哎哟,不好啦!新娘子上吊了!”
老嬷嬷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再次响彻整个刘氏庄园。
......
“新娘上吊了?”
季云听到这话,直觉告诉他:邪祟出现了!
从始至终新娘都没做错什么。
不过刘家的人却认为她害死了刘家父子。
扒灰原本不是她的错,反而是受害者。
这个年代的姑娘名声比命重要。
“克”死了夫家父子,新娘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
新婚之夜上吊,怨气极大。
这是民俗传说中几乎百分百成厉鬼的方式。
而就是这一声尖叫之后,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季云突然发现,眼前的刘氏庄园像是蒙上了一层冷光滤镜。
院子里的人都失去了血色,连那大红的灯笼,都散发的是鬼火般的绿色光芒。
“不好!”
季云心中暗道不妙。
抬头一看,天空中原本皓白的明月,陡然间就变成了一轮诡异绿月。
四周气温明明没有变化,可奇怪的是,一股让灵魂战栗的阴冷席卷全身。
仿佛已经不是阳间,而是来到了阴间。
然而季云心惊的同时,莫名又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那股阴冷感,就像是小时候夏天太热,贪凉躲在棺材里睡觉。
正这时,短信再次响起:“恶灵复苏了!不要离开庄园。这里是墟界怨念的源头,要想活着出去就必须解决这里的问题。一旦逃离,必死无疑。”
季云看到商小雨的提醒,思绪一收,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他看了看天空中的绿色月亮,又瞥了一眼树枝上那些眼睛已经泛红的乌鸦。
仿佛看到了一丝丝红线。
这是东厢房里传出来的怨气。
犹如实质。
整个庄园上空都笼罩着一股极致的压抑。
像是夏日的暴雨前夕,让人心头有种呼吸不畅的沉闷感。
“这么快就变厉鬼了?”
季云看着那一缕缕红色怨气,有点纳闷。
虽然他之前没见过鬼。
但听老人们说过。
这新娘刚上吊,尸体都没凉透,三魂七魄都还没散尽,怎么会就变厉鬼了?
想着大概是墟界有什么特殊的催化物?
第一次见到的这场景,季云觉得很新奇。
到处看了看,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不过...能干什么?
正迷茫的时候,短信再次响起。
商小雨的语气陡转,变得非常严肃:“不好,这是规则杀人的厉鬼!”
季云不明所以,回了一句:“什么意思?”
商小雨那边没有啰嗦,三言两语就表述清楚了其中厉害:“墟界里有各种邪祟,杀人手段也不一样。物理和法术手段杀人,还有迹可循。唯独这‘规则’杀人,最为无解。无论多厉害,触碰规则就得死!我怀疑,那新娘的杀人规则可能是‘色欲’。但凡动色心,就会被规则杀。你小心,中招了,我也救不了你。”
超凡者确实不一样。
她比季云这个普通人看到的更多。
季云看出了这字里行间的谨慎,回复道:“那怎么办?”
商小雨确实有办法。
然而没想,这个办法,看得季云直翻白眼。
.......
对话框里很快就弹出了回复:“我的建议是...如果你确实没把握能控制欲望。就切了吧。这样至少能活命。”
季云拿着手机的手一顿:“???”
当我打出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
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理论上,自切一刀是能禁欲。
可季云肯定,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为了活命,就能自己切一刀的狠人。
鸟都没了,要命有啥用?
还有,你就是推测,就要我切?
大出血怎么办?
季云看着手机屏幕,表情一阵无语。
看得出来,那商小雨是尽量再想办法,想让自己活下去。
但季云总感觉很奇怪。
那种关心,让人看到了一股很强的功利心。
对方确实不想自己死。
但仅此而已。
可不管自己日后能不能好好活着。
想到这里,季云心中总觉得哪里奇怪,终于是回复了一句:“你是‘商小雨’吗?”
不问清楚这个问题,他总觉得今晚发生事情的因果关系哪里怪怪的。
“...”
对方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但也说明了,她不是。
商小雨已经死了。
来的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家伙。
季云并不意外,又紧接着问道:“换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用‘商小雨’的身份来?”
既然是自己父母委托来的,为什么要用前女友的尸身来。
肯定别有用意。
显然,对方也察觉了自己的不信任。
这次有了回复:“你见过那禁婆提前很久就布局了。之前她在市区一路招摇过市迎亲而来,其实就是想让生人见证这场婚事...事实如何不重要,只要有足够多人的见证,婚姻线就连上了,也就能强行结姻亲。这是一种非常高明的‘篡命’手段。目的嘛...你应该也猜到了。就是为了你父母给你寄来的那封信里的东西。”
“阴...亲?”
季云瞬间鸡皮疙瘩冒起。
这句话他看懂了。
换个方式就是说,哪怕是没有结婚证,只要摆了酒席有宾客见证,这就礼成了!
这是强行娶亲。
他立刻想到了论坛上那个帖子。
之前看帖吃瓜还美滋滋,
没曾想,
主角竟然是自己?
这才后知后觉。
那贴子里的“鬼新娘”就是禁婆,
而且是冲自己来的。
难怪最后迎亲队伍出现是在幸福小区外。
也难怪要到处被路人看见。
竟然是强行篡命连姻缘。
一瞬间,季云觉得荒诞又离谱。
同时他也更好奇了,父母寄来的那封信里到底有什么,需要结亲才能拿到?
短信那边,“商小雨”又回复道:“我发现的时候那禁婆已经布局完成,就差拜堂,就能彻底窃取你的命格。而想要破这歹毒的阴亲局,就只能是和你有姻缘因果的亲近之人。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现在那禁婆也进来了,她应该还会对你出手。当然,你得先在这庄园里的邪祟手里活下来。”
“......”
季云这下看彻底明白。
商小雨是自己的前女友。
也只有她,才算是和自己有唯一姻缘因果的人。
破局的方式通俗的说,就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强行插入原配婚姻,撕烂这层关系。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虽然借用人尸体不太礼貌,可事出有因,好像也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