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长生天在上,您的孩子撞鬼了!

黄河西岸,夷狄皆惊!

头曼不敢置信的双腿夹紧马腹,直接在马背上立了起来,怒声喝问:“东岸怎会有秦军!”

“斥候不是已经探过四周了吗?”

“东岸怎么可能有秦军!!!”

不应该啊!

不可能啊!

吾早就已经让斥候乘船过河查探过了,斥候确认大河两岸附近都没有秦军,吾才选择在此地修筑浮桥的。

这些秦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长生天在上,您的孩子撞鬼了!

伊藤更是瞳孔剧震,惊声怒喝:“这不是普通的秦军!”

“单于难道没听到吗?”

“那名将领乃是秦国公子!”

“长公子!”

“中原诸贼绝非是如汝胡国一般随意选择继任者,而是尊周贼之礼,由嫡长子继任王位。”

“立于东岸那人不仅仅只是一名普通将领,而是秦贼皇位的继任者!!!”

如果只是千余兵马出现在黄河东岸,伊藤半点都不带慌的。

任何一个能存活到现在的国家都会安排巡边将士,那千余骑士大概率只是正巧巡查到附近的巡边将士而已,只要派遣精锐骑士追而杀之便是。

但问题在于,对岸那人自称秦国长公子、手持秦国玄鸟旗,乃是秦国皇位的顺位第一继承人!

除了头曼这种色令智昏的人之外,任何一个国家的君主都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顺位第一继承人仅率千余兵马在边境游走!

头曼原本没在意长公子这个身份,但伊藤的话语却好似一只大手般攥住了头曼的心脏。

头曼心脏猛的一缩,声音颤颤:“难怪对岸骑士虽寡,但却尽数穿着铁甲!”

“秦贼皇位继任者在此,秦贼大军怎么可能不在此!”

秦国的冶炼工艺虽然远胜于匈奴,却也做不到人尽着金属甲胄,很多中基层将领所着都是皮甲,唯有高级将领或家世显赫的中基层将领才能穿得起铁甲。

站在山坡上的那是一千五百骑士吗?

那分明是一千五百名军官!

而在这些军官身后,天知道隐藏着多少兵马!

伊藤和头曼齐齐惊呼:“吾,中计矣!”

伊藤赶忙嘶声厉喝:“鸣金!”

“传令巴克什,退!”

“速退!”

“不惜一切代价!抛弃战马,迅速退回大河西岸!”

而站在浮桥尽头的巴克什更是已经慌的一匹。

伊藤和头曼还需要细细分析之后才意识到他们中计了,但巴克什却能依稀看到扶苏那俯视、淡漠又高高在上的目光。

那目光根本不是在看待数十万敌军,反倒更像是在看一群不听话的臣民。

而这些臣民的生杀大权,尽在扶苏的掌握之中!

“铛~铛~铛~”

铜钲声惊醒了巴克什,巴克什一激灵,毫不犹豫的撒开缰绳就往后跑,口中还在连声怒斥:“跑!快跑!”

但巴克什才刚转身,就和身后将士撞了个满怀!

一把推开身后将士,又直接把旁侧战马推下浮桥,巴克什声音愈发凄厉的喝令:“推马下水!所有人都不要乱,列队全速后撤!”

马:?

建设在羊皮上的浮桥并不宽阔,最多只能容纳一人一马并排通行,饶是浮桥上的所有战马都被推进了黄河,也难以承受千余将士争先后撤的拥挤。

“不要推我!再敢前涌者,杀!”

“救救我!救救我啊!”

“不!!!”

有将士在混乱中失足落水,也有将士被旁人推下水,更有将士被袍泽拔刀斩杀!

黄河来者不拒,无论是活着的人和马,还是尸体和鲜血,都被滚滚黄河裹挟着向前奔流。

眼见浮桥上的月氏兵迟迟退不回来,又望见山坡上的秦军骑士开始前进,头曼愈发急切,狠下心来断声喝令:“万夫长冒顿,速率本部兵马抵近浮桥持弓戒备。”

“待到巴克什部回返西岸,立刻斩断浮桥绳索,摧毁浮桥。”

“秦军若衔尾追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阻截秦军,万万不能叫秦军顺着我军浮桥渡河攻打我军!”

冒顿当即右拳砸心:“遵令!”

亲率万名骑士抵近河畔,冒顿令麾下将士协助引导巴克什部后撤,自己则是驻马在黄河边,凝望着越来越近的扶苏。

待到巴克什部完全撤离浮桥,冒顿握刀站在浮桥边,手中刀却迟迟没有砍下,而是目光愈发沉凝的遥望扶苏,轻声喃喃:“中计耶?”

“中诈耶?”

冒顿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冒顿的直觉却觉得不对劲。

冒顿的直觉曾帮助他避开了月氏追捕、孤身穿越茫茫草原,一人一马从月氏逃回匈奴。

冒顿的直觉也让冒顿不愿轻易砍断这道胡国耗时数日、用去大量羊皮才建成的浮桥。

迎着冒顿探究的视线,扶苏胯下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冒顿终于轻声一叹:“果真是中计也!”

冒顿与扶苏同为君王长子,在冒顿看来,二者身份相当。

换位思考,冒顿不觉得自己会在身后没有大军的情况下如此冒险,便认为扶苏也必不会如此冒险。

再不犹豫,冒顿手起刀落,一刀斩断浮桥绳索。

没了束缚的浮桥顷刻间便在河水的冲击下离开黄河西岸,而这,也意味着此段黄河两岸再无通道!

扶苏纵马抵至黄河东岸,遥望对岸敌军,沉声喝问:“战又不战,退又不退。”

“夷狄贼子,意欲何为!”

陈婴、骆甲等一千五百名将士如雁翅般簇拥于扶苏身后两翼,齐声高呼:“战又不战,退又不退。”

“夷狄贼子,意欲何为?!”

河水奔涌的声音掩盖了将士们声音中的颤抖。

但骆甲自己却很清楚,他的心脏正在蹦蹦乱跳,浑身肌肉紧绷难以操纵胯下战马,天空分明在飘雪,骆甲的里衣却已被汗水彻底打湿。

骆甲胯下的备用马也在大张着嘴用力喘气,身上热汗和冷空气碰撞出袅袅白烟,又化作冰水凝在了它的身上。

遥望河对岸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茫茫敌军,骆甲忍不住攥紧缰绳,心头喃喃:

这也忒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