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灯下的青铜残片在偏振光中显露出恐怖真相。
林砚青将显微探头调整到1200倍率,裂纹深处的暗红色锈迹突然开始重组——那根本不是氧化铜,而是数以万计的纳米级青铜齿轮,每个齿轮中央嵌着单螺旋结构的有机体。当紫外光扫过时,齿轮群聚合成蜉蝣形态,在培养皿表面蚀刻出战国金文:
**“梼杌饲血,铃脉归位“**
耳机里的白噪音在此刻中断,取而代之的是祖父临终的呓语:“别碰四号试剂……“砚青猛地扯掉耳机,发现防护服内衬已渗出铁锈味的汗液。更可怕的是,那些“汗液“正在手套内壁蠕动,组成与青铜锈相同的甲骨文。
“你打破了负压隔离。“
沈先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砚青的脊椎窜过电流般的刺痛。她转身看见他倒悬在修复室天花板上,青灰长衫垂落如钟摆,“知道为什么国家文物局把这类物件称为'第四类'吗?“
他的白玉扳指划过培养皿,纳米蜉蝣突然暴走,在空中凝成1937年的栖云阁全息影像:穿长衫的祖父正将青铜铃交给日本军官,而那军官的面容竟与当代拍卖行老板柳七爷完全一致。
子时三刻,地下室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砚青借口取试剂潜入走廊,发现所有门牌号都变成了甲骨文数字。当她用手机拍摄时,镜头里的走廊无限延伸成克莱因瓶结构,而真实的阿九正站在第四维轴向的拐角处。
“要喝醒神茶吗?“
穿杏红短袄的少女从虚空中踏出,银镯上的七圈红线泛着二进制代码的幽光。砚青接过青瓷盏时,发现茶叶在液面组成洛书图案——而当壁灯转为红外光谱时,那些“茶叶“竟显现出神经突触的微观结构。
阿九突然握住她的手:“你的汗腺在分泌四氧化三铁。“
腕间红线如活蛇般窜起,在砚青小臂刻下莫尔斯电码:**·--·······-·--**(解码为“PHY“)。地下室在此刻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北魏铜佛的眼珠滚落廊柱,瞳孔内的量子摄像头还在持续录像。
沈先生甩出的银丝绳缠住阿九脖颈时,砚青看见少女皮肤下的红线在重组。那些猩红丝线根本不是棉麻材质,而是由0.1纳米级的碳纤维编织而成,此刻正以图灵机模式在阿九体内运行。
“取《考工遗录》来。“沈先生的声音首次出现裂痕。
当阿九掀开后堂的明代黄花梨柜门时,砚青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本号称传承自战国工匠的秘典,封面竟是聚酰亚胺材质的柔性屏。书页间的“朱批注释“实为集成电路的激光蚀刻,而夹层中掉落的残片,正是2023年最新款麒麟芯片的雏形。
“公元前256年,秦昭王得异人献技。“沈先生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星图,“所谓'以血饲铃',实为将纳米机器人注入人体。“
全息投影中,战国工匠正用青铜刀切开奴隶胸腔。当纳米虫群从心脏涌出时,奴隶的眼球突然转向镜头——那瞳孔里映着栖云阁的地下室。
修复刀刺入最后一道裂纹时,雌铃发出52赫兹轰鸣。
砚青的视网膜突然投影出省博物馆的监控画面:防弹玻璃罩内的雄铃悬浮而起,铃舌如激光刀般刻下甲骨文“归位“。更恐怖的是,每个字的笔画都由微型青铜齿轮拼成,那些齿轮的DNA序列与砚青的完全匹配。
“这是第47次尝试。“沈先生的白玉扳指裂开细纹,“前46个你都选择引爆雌铃。“
阿九突然扯开衣襟,锁骨处的甲骨文“肆拾柒“开始渗血。少女的声带切换成祖父的音色:“还记得枯井里的骷髅吗?那是第31个你——“
地下室传来棺盖开启的摩擦声。当999具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时,栖云阁的地板突然翻转。砚青在失重中抓住雄铃投影,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量子化。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砚青在修复台上惊醒。
金漆填补的裂纹在X光下呈现DNA双螺旋结构,而她的笔记本上诡异地浮现未来字迹:「不要相信倒计时」。腕间被红线刻下的“PHY“正在皮下蠕动,组成腓尼基字母与超弦理论公式。
阿九的机械核心在后堂发出嗡鸣:“监测到观测者效应偏差值超过阈值。“
沈先生的长衫渗出金色血液,那些液体在虚空绘制出曼德博集合图形:“当修复师开始怀疑自身存在,裂缝就会吞噬现实。“
第一缕阳光穿透棂花窗时,砚青看见自己的倒影滞留在玻璃中。那个“她“正在用青铜刀剖开胸腔,纳米虫群从心脏涌出,凝成两个血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