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湖畔的晨雾带着松香。林夜蹲在岸边,指尖轻触湖水。指尖刚破开水面,就有七道涟漪同时荡开,形成完美的北斗形状——与玄天镜显示的标记一致。
“就是这里了...“
三日兼程,从青云宗到这片隐于南荒深处的古湖。沿途遭遇三波紫霄阁探子,都被他用新掌握的开阳剑印逼退。代价是右肩添了道灼伤——每次使用剑印,反噬就加重一分。
取出玄天镜,镜面映出的湖景与肉眼所见截然不同:水面下矗立着七根石柱,柱顶悬浮着剑形光影。最中央那根石柱顶端,天玑剑印的虚影清晰可见。
“直接下水么...“
林夜犹豫了。临行前萧天玄的警告犹在耳边:“天玑主幻,入阵者必遭心魔考验。“更麻烦的是,他体内的星尘道种自从接触过林冥,就变得躁动不安,表面紫纹时隐时现。
黑剑出鞘,剑尖轻点水面。想象中的阻力并未出现,剑身如切入油脂般无声滑入。诡异的是,湖水竟顺着剑刃“爬“上来,在剑格处凝结成水滴状。
“活水?“
水滴突然炸开,化作雾气笼罩林夜。视野模糊的刹那,他感到有股柔和力道将自己“拉“入湖中。入水毫无窒息感,反而像回到母体般温暖安心。
再睁眼时,已站在湖底圆形平台上。七根石柱如巨人环立,柱身刻满星象图案。中央石柱前立着块石碑,上书「天玑试心」四个古篆。
“试心...“
林夜刚迈步,脚下突然亮起阵图。七柱同时投射星光,在空中交织成网。最细的那道光束直射他眉心,瞬间击穿所有防御!
剧痛中,意识被强行拖入幻境...
......
青冥大陆南荒边缘,熟悉的山村。林夜站在自家茅屋前,手中黑剑滴血。门内传来母亲虚弱的呼唤:“夜儿...是你吗?“
“娘?“林夜浑身发抖。这场景太熟悉了——正是母亲遇害那晚!
推门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他看见“自己“持剑站在血泊中,脚下躺着母亲尸体。那个“林夜“缓缓抬头,露出与林冥一模一样的诡笑:“看清楚了?这才是真相...“
幻境破碎重组。这次是青云宗洗剑池,沐清歌心口插着黑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为什么...“持剑者依然是“林夜“,眼中紫芒流转。
第三次重演玄天宗覆灭夜。林星河被黑剑穿胸,而持剑的...还是“林夜“!
“不!这不是我!“林夜在幻境中嘶吼。
“怎么不是你?“无数个“林夜“从四面八方走来,每个都手持染血黑剑,“我们本就是一体啊...“
压力如潮水涌来。林夜跪在幻境中央,头痛欲裂。最可怕的是,这些画面与他血脉中的记忆碎片逐渐重合,让他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是被分离的“暗面“?而林冥才是...
“哥哥,终于想通了?“林冥的声音突然响起。幻境中走出黑衣少年,胸口眼球兴奋地转动,“父亲当年分离我们时,把星辰道体的'光面'给了你,而所有阴暗面...“
他扯开衣襟,露出与心脏长在一起的紫色眼球:“都塞给了我。“
林夜浑身发冷。如果这是真的,那他这些年坚持的正道修行、为母复仇的执念、甚至对沐清歌的师徒之情...都建立在虚假的根基上?
“接受现实吧。“林冥伸手按向林夜眉心,“回归完整,我们...“
千钧一发之际,胸口突然传来灼热——是玄天镜!镜面自动映出真实画面:婴儿时期的他被放在玄天宗祭坛上,林星河手持星锁利刃刺向他眉心...但与幻境不同,被分离出去的紫气婴儿(林冥)眼中满是恐惧与痛苦,而非邪恶!
“这是...“
“假的!“沐清歌的声音穿透幻境,“林夜,记住剑印共鸣!“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林夜全力激发天枢与开阳剑印。两枚剑印在眉心形成微妙平衡,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双星领域“。幻境如玻璃般碎裂,露出真实湖底——
他正站在石碑前,手掌按在“天玑“二字上。更骇人的是,石碑底部延伸出无数紫色丝线,已缠住他双腿,正向上蔓延!
“天玑剑印被污染了?“
林夜暴退,黑剑斩断紫线。被斩断的线头如活物般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石碑突然裂开,露出内部——半截剑形水晶浸泡在紫液中,正是天玑剑印碎片!
“怎么会...“
玄天镜剧烈震动,镜面浮现萧天玄焦急的面容:“林夜!别碰那碎片!它已经...“
传讯突然中断。林夜却已明白——这枚碎片长期浸泡在冥河之眼分泌物中,早已变异。但若不取走,七星永远无法重聚...
“总有办法净化。“
他咬牙运转《星锁篇》,以开阳剑印的破障之力包裹手掌,抓向碎片。接触瞬间,紫液如沸水炸开,其中一缕精准射入他右眼!
剧痛让林夜跪倒在地。右眼视野完全变成紫色,看到的世界蒙上诡异色彩:湖水分层显现不同年代景象,七根石柱实则是七柄巨剑,而远处...
有个与柳寒烟容貌相似的白衣女子,怀抱婴儿站在祭坛上。细看那婴儿,竟是林冥!女子泪流满面地将婴儿交给黑袍人,对方袖口的火焰纹章清晰可见——紫霄阁初代标志!
“这是...柳寒烟的娘亲?白璃?“
画面消散,右眼灼痛稍缓。林夜发现手中碎片已脱离紫液,正逐渐恢复原本的冰蓝色。更奇妙的是,天枢与开阳剑印自动与其共鸣,在掌心形成三角星图。
“原来如此...三枚剑印就能初步净化。“
将碎片按向眉心,熟悉的融合痛楚袭来。这次伴随右眼的诡异视野,他看到更多记忆碎片:林星河分离双胞胎时,刻意将某种封印打入林冥体内;紫霄阁地牢中,年幼的林冥被强迫与紫色眼球“融合“;以及...
白璃跪在苏梦璃面前,哀求放过婴儿的场景。
“啊——!“
碎片完全融入,三枚剑印在眉心形成稳定结构。林夜右眼的紫色渐渐褪去,但视野边缘仍残留着些许紫晕。内视丹田,星尘道种表面的紫纹更加明显,却也被新得的天玑剑印力量束缚,不再肆意蔓延。
湖底开始震动。七根石柱缓缓下沉,中央石碑崩裂成粉。林夜正要撤离,水中突然浮现楚逸的星盘虚影:
“林夜!大事不好!星陨阁...“
虚影闪烁不定,显然传讯受到干扰。林夜隐约听到“萧阁主被软禁“、“初代宗主手札“、“七星归位真相“等只言片语。最后清晰传来的是:
“...需要牺牲七位剑印...小心柳...“
虚影炸裂。林夜心头巨震。牺牲七位剑印持有者?那岂不是包括沐清歌、楚逸、柳寒烟...和他自己?
正要离开湖底,右脚突然被什么缠住。低头看去,竟是根紫色锁链从石碑废墟中伸出!锁链另一端通向幽深湖沟,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林冥?!“
锁链猛然收紧,将林夜拖向深渊。挣扎中,三枚剑印自动激发,形成三角屏障暂时抵住拉力。借此间隙,林夜挥剑斩向锁链——
“没用的,哥哥。“林冥的声音从深渊传来,“我们之间的纽带,岂是剑能斩断?“
锁链表面浮现紫纹,与林夜体内星尘道种的紫纹呼应。刹那间,两人意识再度相连。林夜看到紫霄阁冥月潭底的景象:林冥被九道锁链禁锢在紫色晶柱上,胸口眼球已经长大到拳头大小,不断蠕动。
“看好了,这才是《玄天星辰诀》的正确用法。“
林冥抬手轻挥,潭水自动分开,形成真空通道。他指尖凝聚的已不是普通星力,而是带着冥河之眼特性的紫黑能量,却运转着正统功法路线!
“很奇怪吗?“林冥微笑,“冥河之眼本就是上古星君留下的监察之眼,它的力量本就是星辰之力的一种啊。“
林夜如遭雷击。如果这是真的,那正统功法与冥河之眼的力量岂不是...
“同源而异流。“林冥仿佛能读心,“父亲错在强行分离,而我们...“他胸口眼球突然转动,直视林夜,“终将合为一体。“
连接突然中断。林夜发现自己浮在湖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紫色晶石——与三长老使用的传讯符同款!晶石内封着句话:
「下次见面在玉衡火山,带你见个人——我们的“母亲“」
晶石在掌心化为齑粉。林夜呆立湖面,脑中回荡着林冥的话。“我们的母亲“?除了已故的生母,难道...
玄天镜突然发烫。镜面显现出沐清歌苏醒的画面,她正与萧天玄密谈什么,两人表情凝重。最引人注目的是,沐清歌手中捧着本古旧手札,封面赫然是初代玄天宗主的星纹印!
镜面切换,显示下一处目的地:玉衡火山。但与之前不同,这次画面中多了个模糊人影——红裙女子站在岩浆中的石台上,手中捧着...婴儿襁褓?
“这到底...“
疑惑间,右眼突然刺痛。紫色视野再度开启,这次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玉衡火山口躺着具水晶棺,棺中正是初代玄天宗主。而红裙女子跪在棺前,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沐清歌!
“师尊?!“
画面戛然而止。林夜站在天玑湖畔,浑身湿透却浑然不觉。获得第三枚剑印非但没解开谜团,反而让一切更加扑朔迷离。
若林冥所言属实,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两半;若初代宗主手札记载无误,集齐七星需要牺牲七人;而最让他不安的是,沐清歌似乎也隐瞒了什么...
黑剑突然震颤,剑格处的凹槽发出微光。林夜福至心灵,将玄天镜嵌入凹槽——镜面与剑身完美契合,形成奇特法器。随手一挥,剑气竟自带追踪特性,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
“七星法器...“
收剑入鞘,林夜望向南方。那里有座终年喷发的活火山,正是玉衡剑印所在。也是林冥约定的见面地点。
更重要的,可能是所有谜团的解答之处。
晨雾散尽,天玑湖恢复平静。没人注意到,湖底深处有双紫色眼睛正缓缓闭合,留下一串气泡组成的话:
「我们火山见」
......
星陨阁秘库,深夜。
楚逸借着星盘微光,翻阅偷出的手札残页。上面记载的文字让他手指发抖:
「七星归位非指集齐剑印,而需七位剑印持有者以身祭锁...初代宗主留此警示,后人慎之...」
最后一页被撕去了大半,仅剩几个字:
「双星合一可改命」
窗外,流星划过夜空。楚逸不知道,他此刻的发现,将彻底改变七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