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书松了口气，收枪入套。
他走近那个仿生人，蹲下查看，林克已经在他之前弯下腰检查。
仿生人的后脑勺露出被子弹掀开的电路板，它整个身体僵硬地跪坐在冷库的地板上，脑袋低垂，像是个在忏悔罪行的犯人。
久书伸手捏住仿生人的左手，没有使多大的力气，把那只手“拔”了下来。
在他意料之内，这是一只人类的手，仿生人的左手自小臂以下被切断了，而接上的一只人类的手。
这让他第一时间差点判断失误。
他把那只手抛给车间主管，“应该就是那个失踪员工的手，找法医去比对一下DNA吧。”
主管很难为情地捻着大拇指和食指，把那只手吊得离自己很远。
“这个机器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个员工其他的，部位呢？”
“你是说为什么要接上人类的手？”
“谁知道呢？”
久书摇摇头，要猜测一个机器人的想法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其他的部位应该在发现“尸体”的附近吧，要找到应该不难，那就是你们的工作了，现在失控的仿生人找到了，你们可以放开手脚搜查了。”
主管在额头上抹了一把，“我这辈子也不想看见仿生人了。”
林克和久书各抬着裹布的一端，一起用力把那只长180cm的裹布塞进了后备箱里。
“去去去，看什么热闹？”
味美乐工厂的员工都凑在门边朝这边张望着，主管正呵斥着他们。
“呼。”
久书钻进副驾驶位上，呼出一口气。
“真不容易，这单外快总算是完成了，是不是要进入正题了？”
“可以这么说。”林克点点头。
他调出中控上的投影，是一面里昂市电子地图，上面画着一圈一圈交叠在一起的红色线条，循环往复，就像莫比乌斯环。
“这是什么？”
“社会化实验名单中的一个失控的仿生人，产品编号no.8618，就在刚刚端脑重新截获了它的信号。”
“地图上的标记代表着它近半年来的生活轨迹。”林克指着那些红色线条说。
久书看向那些线条沿途的地点，基本上就是回家与上班之间的循环，线条连起来像是一个转动的仓鼠轮，但有那么一根线条格格不入，伸出那些循环之外，它的颜色较之仓鼠轮很浅，说明是不常去的地点。
“那是8618最后一次活动的轨迹。”林克说。
“最后一次？”
“信号显示8618在前天没有依照既定的生活轨迹去上班，而是去了图上的地点，然后它的信号就一直停留在原地，直到现在。”
久书看向那根线条最后到达的地点，北市场。
如果要恰当的比喻，北市场就像是加强版的义务小商品城或者华强北，它位于森纳区北部与圣维勒区南部交汇的地带。
实际上北市场离圣维勒区更近，但由于这里管理很复杂，人员流通密集且税收困难（这是主要原因），这处活力满满的地方在区域管理上就划入了森纳区，税收在森纳区的税收上提高总数。
原本的南市场也改名叫了北市场。
北市场也是森纳区两大黑市之一，另一个位于森纳区的蜂巢街区，虎牙帮的地盘。
林克的白色轿车在接近目的地的地方停了下来，北市场有很多个入口，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陌生车辆禁止进入。
两人从车上下来，久书按了按腰间，衣服下的手枪，刚才工厂里那个仿生人让他心有余悸。
穿过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入口，头顶上挂着一堆各色的荧光灯牌，走到巷子尽头后一切豁然开朗起来，各种商铺聚在道路两边，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音响广告叠在一起。
“最新外露义体！让你变得又大又硬！没错我说的是手臂！”
“吃完一粒五天不用睡觉！味美乐出品活力兴奋剂！”
“让你热血喷涌的5d电影！快来亲身体验吧！三人以上半价！”
久书和林克穿行在其间，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很难想象一个仿生人来这里干嘛，给自己换条好用的腿？
“信号源能精准定位吗？”久书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店铺，感觉有些头痛。
“可以进行信号检测扫描，但需要我们进行手动搜寻。”林克低头似乎是沉思了片刻，随即他抬起头来。
“我把软件发给你了，这地方太大了，我们得分开找。”
一个软件在久书的神经系统里运作起来，一面北市场的地图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靠近8618的信号源会有提醒，所以我们得充当一下人肉扫描仪在这里转一圈。”
“出发吧，发现信号源不要单独行动，优先和我联络。”林克说完朝着一边的商铺走了过去。
久书走了和林克相反的方向，他在各种铺子面前穿过，发现真是卖什么的都有，补剂，枪支，电脑配件。
看着店面摆出来的各种商品，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夏娃说的读卡器和外接内存，那些设备在这里肯定可以买到，而且这种地方说不定卖的会便宜很多。
“200块！不能再少了。”
摊主比着两根手指竖在久书眼前，这是个黑瘦的男人，但说起话来却很有精神，久书和他讨价了十分钟，终于从原本的350砍到了200块。
这让久书很有些成就感，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适应这种生活了。
“200么...嘶...”
久书托着腮帮子作沉思状，好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到能讲到200块，这早超出他预期了，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急，就像钓鱼，收杆前的那一刻最要冷静。
“行了行了，再送你一个礼物，可以了吧？”摊主摊手，看上去有些无奈。
“那行吧，在哪付钱？”
久书在心里嘴角都要笑裂了，吗的这不赚大了？
拿到读卡器和外接内存，久书赶忙离开，生怕摊主反悔。
“东西搞到了，怎么样？这样就可以破解身份卡了吧？”久书朝夏娃问道。
“嗯嗯，不错，捡到了几个破铜烂铁。”
夏娃一如既往地毒蛇。
“像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ai，真该让你去电子厂上几个月班。”
“那么我们饱经风霜的人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20块的东西你要用十倍的价钱去买呢？”
“？”久书不解。
“看你前面。”
久书抬头，面前是一整片卖电子产品的店铺，一手二手三手都有，店铺门口的货框里塞满了各种电子原件，其中一个框里塞满了读卡器，上面的牌匾写着：批发，一个20。
......
久书连忙往回走，打算找那个摊主算算账，结果别说摊主了，连摊位都没影儿了。
我靠！
“你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久书愤怒了。
“你也没问我啊？”
久书感觉自己有些头痛，他有些后悔把这ai从船上带走了。
“我找到那个仿生人的位置了，来和我会合。”
是林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