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如那年初见

明心宗要办喜事的消息，如同三月里第一阵穿堂风，转眼间就吹遍了山涧。

先是巡山的弟子们注意到，执事殿彻夜亮着灯火，朱砂写就的礼单在案头堆成了小山，接着膳房飘出的不再是清苦药香，而是甜糯的喜饼气息，待到那千年古松都系上红绸时，整个宗门都沸腾了，原来是拯救天下的宗主，要与新收的弟子结为道侣。

这消息顺着山阶滚落，惊醒了山脚下沉睡的村落。

晨起浣衣的姑娘们忘了拧干手中的纱罗，任其在溪水中飘远，酒肆里的老掌柜失手打碎了珍藏的瓷碗，却浑然不觉地踩着碎片追出门外打听。待到日头西斜时，连深山里采药的童子都在传唱新编的童谣。

“守道，守道！”

小绿风风火火闯进陆守道的院落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她急急刹住脚步，气喘吁吁地拍着胸口，就跟他说了一句话：“你只管安心修炼，所有筹备事宜都包在我身上！”

说完，她就跑了。

陆守道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摇头，这几日明心宗热闹许多，不似之前那么阴沉了，这样的气氛，竟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他抬眼，庭院那株老树的枝桠微微晃动，一道青白身影悄然立于其上。

花无咎一身干净的青白色道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高高的马尾垂落肩头，随着山风轻摆，她的神情一如陆守道初见她时的清冷，仿佛山巅万年不化的冰雪。

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此刻那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却是从陆守道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如一阵无声的风来到他面前，目光清冽，与他对视。

“师尊。”他刚想依着往日习惯躬身行礼。

手臂却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托住，温热的触感从肌肤相接处传来。花无咎握住了他的手腕：“都快结为道侣了，这些虚礼便免了。另外，称呼也该改改。”

她一想到日后自己的道侣，还一口一个“师尊”地叫着，同时恭恭敬敬地对自己行礼，那场面怎么想怎么别扭，浑身都不自在。

陆守道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力度，这与她平日示人的疏离截然不同，被抓住的那只手没有挣扎，另一只手却在袖中悄悄蜷了蜷指尖，指尖有些微凉。

“师尊，那我当如何称呼您？”他问，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这次轮到花无咎沉默了，她那双总是淡漠无波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闪即逝。

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却比平时略低沉了些：“叫我名字即可。”

陆守道心头微动，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花无咎平静无波的面容，试探着，轻轻吐出两个字：“无咎？”

尾音带着一丝疑问，像羽毛搔过心尖，也像投入湖面的第二颗石子。

风忽地起了，庭院中的树叶片哗哗作响。

陆守道等了半天没反应，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前却已没了那青白身影。

她走得极快，快到像是怕他再多说一个字，便会露出更多破绽。

说是走了，倒不如说是......逃了？

陆守道站在原地，摩挲着方才被她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微凉与掌心的温热，交织在一起，奇异地熨帖。

身上的栀子花香愈发清晰，混着她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竟也不显得突兀。

别扭人就是这样有趣，别扭人就是这样，他们总是在该害羞的时候莽撞，等莽撞完以后，才懊恼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害羞，以此来弥补自己的行为。

就像是花无咎，明明是她主动提出改称呼，也是她主动握了他的手，可偏偏是她先乱了阵脚。

回去修炼吧。

他转身进了房间，清冽的栀子花香与她残留的体温似乎还萦绕在腕间。

“守道，来下棋。”

他刚进房间，一个略显机械，此刻却透着几分亢奋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

系统蹦了出来，虚拟的形象都比平时凝实了几分，充满了力量。

陆守道说的是下棋时候不能动用分析能力，但没说结束以后不能用。

系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一点，昨晚趁陆守道修炼的时候，动用分析能力分析了前面所有的棋局，总结了陆守道的棋路。

它现在强的可怕。

陆守道上下看它：“今天吃错药了？”

“我现在强的可怕！”

“赌吗？”

“赌，梭哈！”

为了赢陆守道，系统把它珍藏的一万能量都拿出来。

等到第二天，新的阳光进来，外面的山石反射着阳光，晃了眼睛，杀急眼的系统这才冷静下来。

它滚到角落，整个虚拟形象都黯淡了不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陆守道蹲下，戳了戳它：“没事吧？”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的棋路怎么会变这么快，你是人吗？”

“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会变这么快！”

“是你先变的。”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悠然，空明，充满了不可察觉的神圣性。

但系统没察觉到这一点，失落的说道：“一万能量全没了，我攒了好久的。”

深渊都城的渊力兑换漂浮不定，但即便如此，一万能量也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

果然，赌博伤身啊。

“好了，给你留一半吧。”陆守道戳它，“开心点。”

“真的？”

“真的！”

“守道，我爱你。”

系统兴奋的围着陆守道绕圈，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来有一万能量的。

陆守道算着自己的能量，拿了系统的一半，他又可以做很多事了。

嗯，已经足够验证自己的猜想了。

赢了系统的陆守道心情大好，他坐回蒲团，开始修炼。

晋级化神的关键时期，他还是稍微认真一点好。

时间就这样过去，很快，结亲的时间就要到了。

在结亲前几天的晚上，花无咎忽地出现在房间。

她坐在窗沿，一袭白衣，那副模样，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