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朱公子额头撞击地板的闷响和凄厉的求饶声。
鲜血和泪水糊了他一脸，那副惨状让旁观者心惊肉跳，却无人敢出声。
就连角落里原本假装忙碌的小二，此刻也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喘，偷偷交换着惊骇的眼神！
想到这顿饭钱虽然赚得惊心动魄，但能亲眼目睹尚书大人如此失态，也算值了！
甚至不知何时，酒楼的老板也悄悄出现在通往后厨的帘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场中，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狂跳的胸口。
想着自己幸好当场没有出来，不然问话人肯定少不了自己！
至于吏部尚书朱大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默默的祈祷着能快点度过这截！
而那几位仙门老师也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只有洞天派的老师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笑，似乎对眼前这出闹剧颇感兴趣。
只有杨娴云淡风轻地看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瞥了一眼身旁，小乞丐已经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再看。
最终，还是林寸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但她并未看向地上磕头不止的朱公子，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灰白的吏部尚书，淡淡地开口：“朱大人，令公子精力充沛，想必回去还需好生管教。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但“到此为止”四个字，却如同天籁般传入朱大人耳中。
他如蒙大赦，几乎要瘫软下去，连忙躬身作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是，是！多谢姑娘宽宏大量！下官一定严加管教，绝不容他再出来滋扰！”
说罢，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官威体面，也顾不得跟几位仙长告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将地上还在发懵、满脸是血的朱公子拖了起来，连带着那几个吓傻了的家丁，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醉仙居，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朱家父子一走，顶楼的气氛才稍稍松动了一些。
几位仙门老师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纷纷起身。
阴阳派女老师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娴和林寸一眼，笑道：“两位小友，明日一早，门前见。”说完便与其他几位老师一同离去。
转眼间，喧闹的顶楼又恢复了些许平静，只剩下杨娴、林寸和杨二毛三人，以及一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残羹冷炙。
“这饭……还吃吗？”小乞丐怯生生地问，看着满桌的鸡，又咽了咽口水。
“吃！怎么不吃！”杨娴哈哈一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被只苍蝇嗡嗡了几声，还能影响娴哥的胃口？来，继续！”
说着，他又抄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林寸看着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筷子，只是胃口显然不如之前了。
一顿饭在略显古怪的气氛中吃完，林寸结了账，三人再次走上了长安城的街道。
夕阳西下，给这座古老与现代交融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街上的行人依旧熙熙攘攘，各种光屏闪烁，偶尔还有小型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过半空。
杨娴双手枕在脑后，悠哉地走着，目光却不时瞟向身旁的林寸。
小乞丐大概是刚才受了惊吓，又吃饱喝足，此刻有些蔫蔫地跟在后面。
穿过几条相对僻静的巷道，周围的人声渐渐稀疏下来。
杨娴放慢了脚步，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又像是自言自语：“啧，刚才那个尚书大人，反应可真够激烈的。按理说，他儿子冲撞了我们三个未来的仙门弟子，他害怕是应该的，可我怎么瞅着……”
他顿了顿，侧过头，目光落在林寸平静的侧脸上：“他好像特别怕你啊，林姑娘？那眼神，简直就像老鼠见了猫，不，比那还夸张，简直是见了阎王爷似的。仙门弟子的身份，应该还不至于让他吓成那样吧？”
林寸的脚步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
她抬眼望向巷道尽头，那里隐约可见一片连绵的红墙黄瓦，在夕阳下反射着威严的光芒。
杨娴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以林寸的聪慧，必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刚才尚书大人那近乎崩溃的恐惧，绝非仅仅因为她是阴阳派选中的弟子。
过了好一会儿，林寸才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平淡：“杨公子观察入微。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我从宫里面出来的罢了。”
宫里面？
杨娴心中一动，脸上笑容不变，脑子却飞速运转起来。
宫里面……这三个字信息量可太大了。
结合林寸这十七八岁的年纪，清丽脱俗的气质，以及那份面对威胁和血腥场面时的冷静……她显然不可能是宫女或者嫔妃？
年纪不对，而且哪个嫔妃会跑来参加什么仙缘选拔？
大臣的女儿？吏部尚书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让他怕成那样的，绝非同僚的女儿，更何况林寸刚才那副发号施令般的口吻和尚书大人唯唯诺诺的表现，完全是上对下的姿态。
那么，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难以置信，恐怕就是真相了。
一个年轻女子，从皇宫出来，能让吏部尚书吓得魂飞魄散，连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不敢有丝毫怨言，反而要拼命磕头求饶……
她的老子，只能是这华夏国，或者说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那个人——皇帝！
她是公主！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杨娴的脑海，让他心中掀起一阵波澜，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笑道：“哦，原来是宫里出来的，难怪气质不凡。看来这长安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说完他没有再追问，适可而止。
有些事情，点破了反而不好。
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信息，就足够了。
看来，这次下凡历劫，遇到的“凡人”，似乎一个比一个不简单。
再往下走，还不知道能遇到什么样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