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鸡

这一天，陆成渝收到一封信，是朱霖同志的第二次来信。

陆成渝上次扬扬洒洒写了好几页回信，朱霖已读未回，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主动了。

他打开信看了一遍，原来是她看了些不好评论，特意写信来安慰。

朱霖还是那样矜持，只是说说了自己的看法，让陆成渝不要在意外界声音，最后写道：

“听说劳动文化宫书市进了一批外国文学书籍，你有什么想看的，我给你寄过去。”

陆成渝不管朱霖本意是什么，在他理解里就是她想见面了，第一次见面可是在书市！

他立马和杨宝华打声招呼，跳上火车溜了。

陆成渝推开家门，刚把肩上的麻袋放下，母亲李绣云就叫了起来：“你还舍得回家啊！”

陆成渝讪讪的笑：“我不是工作忙嘛。”

“你在老娘面前也敢扯谎，检票工作不是三天一开张吗？”

陆成渝心中暗恨，又是车务段的“卧底”说的吧，老张同志！

他赶紧把麻袋打开：“这次又给您带了些时令山果，山楂、山核桃、海棠果，都是能败火的。”

李绣云斜着眼看他：“山核桃也能败火？”

陆成渝又从麻袋里拎出一只大公鸡：“这个真能败火。”

他见李绣云不理睬，笑着说：“妈，我想是烧鸡公了。”

烧鸡公是川省美食，以3、4年散养公鸡为佳，切块焯水去腥，将花椒、八角、桂皮等香料放油锅里炒香，加入鸡块翻炒至微焦，投入豆瓣酱、干辣椒等调味，炖至入味。

烧鸡公麻辣鲜香、汤汁醇厚，让人欲罢不能！

李绣云心头一软：“大热天吃这么燥的东西，小心伤口复发！”

她说归说，换上围裙张罗起来。

晚上，一家子吃喝起来，难得有如此美味个个高兴。

陆成渝正吃的满嘴流油，父亲陆明远说：“你的小说引起争议了？”

“不算什么，只是一些不同声音。”

陆明远点点头，他看过评论，确实没什么上纲上线的地方，就是有一些贬低，他说：“局里把你的小说安排在火车上广播了。”

陆成渝放下筷子：“我还真不知道，我来回坐的都是货车。”

“看来局里领导挺关心你的，这就更没事了。”陆明远工作多年，知道铁路系统的能量。

陆成渝心中暗爽，他要快速把小说改编为影视，名气很重要，成名过程将会很漫长，没想到上面一把推入了快车道，不愧是火车头！

他抹了抹嘴，从挎包取出一叠稿纸：“我又写了一篇。”

陆兰新笑道：“正好吃饱喝足了，你给念念。”这快成了陆家的保留曲目。

陆成渝摇摇头：“这是中篇小说，要念到半夜了。”

姐姐看他一眼：“可以啊，字数越来越多。”

“这算是命题小说，讲述火车站的故事。”陆成渝简单说了一遍，他心里明白，局里愿意出手，估计就是看在《四等小站》的份上。

陆明远来了兴趣：“我先看看，不着急发表吧？”

“没那么快，还要交给张段长看，没准会在更上头转一回。”陆成渝说到张段长的时候，特意看了看父亲，他没有什么表情，难道老张不是卧底？

第二天，陆成渝还在呼呼大睡，陆明远已经穿着破背心，头发乱糟糟的来敲门。

老陆居然一大早拉着他讨论小说，吃早饭的时候都没停下，显然是看激动了。

陆成渝装着很认真的听，父亲作为铁路人投入感情是一定的，还是要找朱霖把把关，他写作的目的就是这么单纯。

陆成渝再次陪着姐姐上班，朱霖见到他还吓了一跳。

佳人一身白大褂看不出身材，五官可真美啊，尤其是一头浓密秀发，不知是怎么长的。

朱霖瞄了他一眼：“听你姐姐说，你受伤了，还差点破相？”

“那你可要仔细看看，还入眼不？”

朱霖反而不看了，佯怒：“写小说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油嘴滑舌？”

陆成渝不敢说下去了，这年头对女同志乱说话，会被当成流氓抓进派出所的，他从上衣两个口袋里各掏了一把：“给你带了些山楂、海棠果。”

朱霖摇头不接：“上次你姐给我尝了山杏，一点不好吃。”

“山中野果就是这样，尝尝味儿。”陆成渝不由分说放在了她办公桌上，“这是请你看稿的酬谢，我又写了一篇。”

朱霖见他递过来一叠稿纸：“你这产量可以呀，字数越来越多。”

“那是，字多，给的稿费也多。”

朱霖没看稿，有些好奇的问：“你赚了多少钱？”

“在儿童时代6、7、8月各有一篇，大约都是6千字，千字3块5，一共63块。《春雪》发表在BJ文学，他家给的稿费多些，千字4块5毛，给了36块。”

朱霖第一次听到稿费如何计算，有些小激动：“可以呀，这么短时间赚了一百块！”

陆成渝摇摇头：“不行啊，现在稿费标准太低，我估计国家用不了多久就会提高一些，还会有印数稿酬。”

朱霖有些羡慕：“不少了，你的漫游未来系列每月打底21块，这就是小一个月工资了！”

她家境好，自己工资也够用，但对这种额外收入还是很羡慕的。

陆成渝笑道：“我可是每次都先让你把关的，看来要给你分润一些。”

朱霖摇摇头：“我就是看看，不算把关。”

“那篇春香还是提供了不少好意见的，要不请你吃饭？”

朱霖想了想，还是摇摇脑袋：“太破费，我受之有愧。”

陆成渝也没在意：“行吧，下次去村里给你抓只大公鸡。”

“记得上次信里你就提到大公鸡，真这么好吃？”

“确实不错，都是山野里跑着吃虫的。”陆成渝说，“我打听过，八达岭的土鸡名叫BJ油鸡。”

“BJ油鸡又叫宫廷黄鸡，具备羽黄、喙黄、胫黄的三黄特征，是乾隆笔下的天下第一鸡、慈禧嘴里的非油鸡不食，开国大典时入过开国第一宴。”

到1980年，广东那边会从美国引进白羽肉鸡，饲料转化率高、体型大、生长快；还有一种叫“来航鸡”的意大利洋鸡，时间要追溯到二三十年代，这些饲料鸡哪有本地土鸡好吃。

朱霖听他说的生动，口唇生津，大方道：“让你说的都馋了，下次带一只，我出钱。”

“不用，说好是你看稿的酬劳。”陆成渝指指她手里的稿子，“我以前写的小说只有几千字，这次有6万多，够吃多少鸡了。”

朱霖心里一算，有些惊讶：“这不是轻轻松松过百？”

“争取突破200块！”陆成渝有这个信心，《四等小站》是他按照老电影转为小说的，等再转回电影，剧本费用更高。

饭要一步步吃，现在只是赚些吃喝，大惊喜还在后面。

朱霖性格其实挺开朗，只是习惯对异性保持距离，显得有些冷，如今慢慢放开些，她掩嘴笑：“为了早日吃上大公鸡，我看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