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内殿的青铜门在轰鸣声中崩塌,蚀纹门弟子的灰袍映着篝火红光涌入门内。唐砚冰反手甩出三枚柳叶刀,刀刃上缠绕的金红色蚀纹竟与我的逆纹共鸣,在地面炸出十二道枝桠的光影,将冲在最前的弟子掀飞三丈。
“他们被死之根彻底同化了!”她的指尖在我掌心划出鲜血,共生纹路瞬间亮起,“用你的借阴眼看看他们的魂魄——”
我闭上眼,逆纹如热油泼身般涌向后颈。借阴眼的视野里,冲来的弟子们胸前漂浮着半透明的尸蟞藤虚影,每片藤叶都嵌着细碎的瞳孔,正是第三章石室壁画中被囚禁的魂魄。而在人群后方,那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站在阴影里,他袖口露出的逆纹刺青与我父亲的一模一样。
“走!”我拽着唐砚冰冲向祭坛下方的裂痕,残片在手中发烫,照亮螺旋向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历代双生宿主的骸骨突然睁开眼睛,他们眼中倒映着裂痕另一端的黄泉——墨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丝线,每根丝线都牵着个透明的人影。
“那是魂魄的引魂丝。”唐砚冰的指尖掠过石壁,蚀纹与骸骨胸前的残片共鸣,“神树裂痕连通黄泉与人间,巫族用双生心脏当阀门,其实是让魂魄通过裂痕转世,而不是困在树里……我们之前全误会了。”
石阶尽头是直径十丈的圆形裂谷,谷底的黄泉水面平静如镜,却在我们踏足的瞬间泛起涟漪。成千上万的引魂丝从水中升起,缠绕在我们手腕上,那些丝线带着体温,像在辨认双生宿主的气息。
“砚之!”熟悉的呼唤从裂谷深处传来。父亲的残影站在引魂丝编织的光桥上,他身旁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唐父,两人胸口的逆纹与蚀纹印记正在交融——那是只有双生宿主联手才能使出的共生术。
“十年前我们偷走生之根与死之根,不是为了毁掉神树,是发现巫族在篡改魂魄转世的轨迹。”父亲的残影伸手,引魂丝自动为我们让出道路,“他们用尸蟞藤污染蚀纹宿主,用青铜树根吞噬逆纹宿主,让魂魄永远困在黄泉,成为神树的养料。”
唐砚冰突然顿住,她掌心的蚀纹正在吸收黄泉水中的紫雾:“所以我父亲的眼窝被尸蟞藤寄生,其实是他在用自己的魂魄当诱饵,引开巫族残留的术法?”面具下传来低哑的笑声,唐父的残影摘下面具,露出左眼窝中跳动的金红色蚀纹——那是未被污染的纯净宿主印记。
裂谷上方突然传来爆炸般的轰鸣,蚀纹门弟子竟用尸蟞藤炸开了石阶。为首者胸口的蚀纹已经具象成青铜树根,他抬手间,黄泉水面掀起紫黑色巨浪,浪头里翻涌着无数被污染的魂魄,他们的眼瞳全变成了尸蟞的复眼。
“他们在毁掉引魂丝!”唐砚冰指尖的蚀纹与死之根残片共鸣,竟在水面凝聚出青铜灯台,“只有双生血祭能重启裂痕的魂魄通道。砚之,用你的逆纹血点燃灯芯!”
我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灯台上的瞬间,父亲和唐父的残影同时按在我们后颈。逆十字与蚀纹漩涡剧烈共振,黄泉水面突然升起十二道青铜锁链,每条锁链上都刻着历代双生宿主的名字——原来所谓的“双生枷锁”,从来都是魂魄转世的路标。
“千年布局,岂容尔等小辈破坏?”阴鸷的声音从裂谷顶端传来。雾气中浮现出十二个身披巫族服饰的虚影,他们手中的骨笛吹出刺耳的音调,竟让引魂丝纷纷断裂,被困的魂魄发出尖啸,身体开始崩解成光点。
唐父的残影突然挡在我们身前,他的蚀纹印记化作万千柳叶刀,迎向骨笛吹出的音波:“这是千年前的巫族分魂,他们附身在蚀纹门长老身上,一直在用宿主魂魄加固神树牢笼!”父亲的逆纹虚影同时展开护盾,却在接触巫族虚影时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初代宿主的力量,正在被彻底压制。
“看裂痕中央!”唐砚冰突然指向水面,那里浮现出半棵神树的倒影,树根处缠着的尸蟞藤正在吞噬引魂丝,“只有毁掉连接两界的根系,才能让魂魄通过裂痕!”她掏出银簪,将自己的蚀纹血注入簪头的逆纹十字,银簪化作流光,刺向倒影中神树的根部。
剧痛从后颈炸开,我看见自己的逆纹心脏与唐砚冰的蚀纹心脏在裂痕中重叠,形成完整的青铜神树虚影。神树根部的尸蟞藤发出尖啸,竟顺着引魂丝爬向我们的心脏。唐砚冰突然握住我的手,将死之根残片按在我心口:“用生之根的力量净化它们,我来守住裂痕!”
她的身体开始虚化,蚀纹印记如锁链般缠上裂痕边缘的青铜锁链。我“借阴眼”看见更震撼的画面:千年前的双生宿主跪在神树前,他们的心脏化作钥匙插入裂痕,而巫族大祭司藏在树影里,正用尸蟞藤篡改魂魄的归途——原来真正的牢笼,是巫族对两派宿主的欺骗。
当最后一根引魂丝即将断裂时,所有被囚禁的魂魄突然发出共鸣。他们的光点汇聚成洪流,冲垮了巫族虚影的骨笛音波。父亲和唐父的残影趁机抓住我们的手,将两枚残片嵌进裂痕中央的凹槽——完整的神树图案亮起,裂痕竟开始扩大,露出后方人间的星空。
“现在,该送魂魄回家了。”唐砚冰的嘴角溢出紫血,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她掌心的蚀纹与我逆纹完全融合,形成的共生纹路如树苗般扎根在裂痕边缘。那些被净化的引魂丝突然转向,牵着万千魂魄向裂痕另一端的人间飘去,所过之处,黄泉水面的紫雾渐渐退散,露出清澈的倒影。
裂谷顶端传来蚀纹门弟子的惊叫,那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入口处,他抬手掷出的柳叶刀精准切断最后几根尸蟞藤,露出底下刻着逆纹十字的刀柄——那是唐砚冰从不离身的武器。
“爸?”唐砚冰的声音哽咽,虚影中的唐父却摇了摇头,他的身体正在化作光点,融入裂痕的金光:“记住,逆纹与蚀纹的血,从来都该流向同一个方向……”话未说完,整个裂谷剧烈震动,神树残干的金光顺着裂痕涌入黄泉,将尸蟞藤根系彻底烧成飞灰。
我抱住即将倒下的唐砚冰,发现她掌心的蚀纹印记已变成淡金色,与我的逆纹十字完美契合。裂痕另一端的人间,湘西尸陀林的雾气正在消散,义庄飞檐上的月光清晰可见——那里,正站着几个身着逆纹门服饰的身影,他们后颈的逆十字印记不再是死灰色,而是鲜活的金红色。
“他们是被净化的宿主。”唐砚冰虚弱地笑,“神树裂痕不是牢笼,是两界的脐带。现在,该轮到我们当引路人了。”她指尖划过我掌心的共生纹路,那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两片嫩叶,一片泛着金芒,一片染着紫雾。
远处传来梆子声,子时三刻的更声竟带着暖意。我背着唐砚冰踏上引魂丝铺就的光桥,回头望向逐渐闭合的裂痕,看见无数光点正顺着我们的影子飘向人间——那是千年来第一次,魂魄不用再困在神树根系,而是通过双生宿主打开的裂痕,回到属于自己的归途。
而在裂痕完全闭合前的刹那,我看见巫族虚影中最中央的那个身影转身,他后颈竟也有半枚逆纹十字——原来,所谓的巫族余孽,不过是另一个被囚禁的双生宿主,等待着下一对钥匙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