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参将

苍岩山脉如垫伏的巨龙横亘大地，东屏矿山这段支脉更是险峻异常。山脉之巅，森严的军营如铁钉般楔入山体，悬崖边缘的八牛弩张着狰狞铁齿，寒光凛冽的箭矢直指苍窍，将整片天空都纳入威慑范围。

军营中央，“参将府”三个狂草大字如刀劈斧凿，带着凌厉杀气。

“嗯！公子的信？”

大殿内，两排铁甲士卒如雕塑般肃立。上首龙虎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扶手，看似闲适的姿态下，却透着猛虎假寐般的危险气息。唯有那双偶尔开阖的眼眸，泄露出刀剑相击般的寒光——这位正是锻骨境高手，从六品参将盛立诚。

盛立诚此时正从亲卫兵手中接过一封信，看了一下署名，抽出信纸立刻打开观看。

“啪！”

信笺被猛地拍在案几上，盛立诚指节泛白，眼中寒芒暴涨：“荒唐！公子竟会败给一个乡野村夫？那陆凌川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恰巧擒获米贼罢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十年前在猛虎军担任陆家亲卫的往事如潮水涌来。这些年他暗中输送的军械、银钱，那些冒着杀头风险行下的方便……所有谋划竟要被个突然冒出来的泥腿子毁了？

“十年……”盛立诚突然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信纸边缘，“我在这个鬼地方熬了十年！”

功法瓶颈像铁锁般禁锢着他的武道，而东屏矿山这个金丝牢笼，既给了他富贵，也断了他的前程。

“按公子信中所言，陆凌川此人虽然侥幸斩杀了米豪，功劳大涨，但并不意味着公子没有机会，只要能够剿灭钧天教于云州的分部，必能受到知府大人的青睐，一举坐上总兵之位，我挪用军械的事情自会由公子来处理，届时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更是能够将我调走。”

想到这里盛立诚不再犹豫。

“任辉，你过来。”

盛立诚突然招了招手，身前不远一名精细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人脸庞微胖，皮肤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微眯立即流露出一股精明的味道，正是他的心腹。

“明日会有一个叫赵平都司前来上任，此人乃是陆凌川安插进来的钉子……”

盛立诚半阖着眼睛，话只说了一半。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

任辉会意，点头哈腰。

盛立诚挥了挥手，任辉转身离去。

……

山脚下，数百名士卒列成方阵似乎等了许久，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锁子甲的将军，方脸大耳，留着三缕黑须，气度威严。

“可是赵平赵都司当面？”

马车停下，赵平从马车里面下来，双目凝视眼前之人。

“下官卫乐成，奉参将大人令前来迎接赵都司，还请出示文书。”卫乐成恭敬的说道。

赵平点了点头，一旁的祝兴怀很自觉的送来文书和大印。

卫乐成随意检查了两眼，再次拱手道：“职责所在，还望赵都司海涵。”

“无妨。”赵平道。

“盛大人正在衙内，赵都司还请移步随我去拜见盛大人。”

“劳烦带路。”

“赵都司请。”

卫乐成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统领将赵平所带来的士卒引入军营，而他自己则是亲自带着赵平前往府衙。

东屏矿山极为险峻，只有一人工开采的道路通往山上，宽度也仅容一匹马车通过，一路上重兵把守，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极为森严。

越往山顶，温度越高，一股股汗臭味扑鼻而来，透过山顶滚滚的浓烟，赵平看到山顶上林立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炉，每一座火炉旁边都有三到五个个铁匠忙碌着。

炉火烈焰熊熊，除了这些铁匠之外，更有无数人影围绕着一座座火炉忙碌起来，打铁的声音，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密密麻麻的人影就像蚂蚁一样在这座矿山上忙碌着，赵平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就发现这些矿工里有老人，有小孩，有壮汉，有书生，也有武者，简直什么身份都有，一个个神情萎靡，精神不振。

卫乐成也看出了赵平的疑惑，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人并不是矿工，是矿奴，都是一些犯人、俘虏、贬犯，在外面犯了事，全部被丢到这里开矿，也算是物有所用。”

两人说话间，一个推着矿车经过的矿奴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突然摔倒在地，手中的独轮车借着惯性朝着山下滚落，沿途数十人都被撞倒，倒在地上发出惨叫。

“该死东西！”

正在监工的矿兵冷冷的瞪了一眼，口中怒骂一声。

啪！

一根正常的软鞭从浓烟中伸了出来，直接甩在那矿奴的后背。

“啊~”

惨叫声传来，仅仅只是一鞭便让那矿奴的后背皮开肉绽，不停的在地上打滚求饶，几鞭子下去，随后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而那矿兵依旧毫不停歇，神情冰冷，动作残酷，似乎做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

四周看到这一幕的矿奴身体抖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匆匆走过，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不用理会，都司大人，这边走……”

赵平看着其他矿奴将这尸身抬走，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继续跟着卫乐成的脚步朝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