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软的吃完就该吃硬的了

根据这些难民所说，他们都是来自焦土边缘各个乡镇的居民。

虽然来自不同的乡镇，但他们的恐惧却如出一辙——炎疽疮。

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们眼中的恐惧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中，满溢出的冰水。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后，雷恩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深邃的畏惧。

和他们一样害怕的，还有罗杰带领的流民们。

据罗杰所说，炎疽疮是死亡焦土上独有的传染病，感染者的全身上下都会生疮、溃烂，并且伴随着钻心的灼热。

最多不出三天，感染者就会在烈火焚身般的痛苦中惨死，无一例外。

在格里芬子爵麾下时，炎疽疮就已经在焦土之上肆虐，领主们为此伤透了脑筋，却没能找到任何解决办法，只能任由感染者孤独等死。

甚至格里芬子爵本人也是死于此疫。

可以说，炎疽疮带来的威胁，甚至还要大过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不知是真是假的炎魔。

但雷恩早有准备。

【炎疽疮在死亡焦土边缘北方的几座村镇中肆虐，唯有冰刺花研磨制成的药膏可将其根治】

月相占卜的启示从不会出错，而雷恩已经带来了足量的冰刺花药膏。

不出意外的话，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疾病将会在他的手上终结。

但在此之前，他的面前还有不可忽视的阻碍——信任。

雷恩反复向难民们保证自己可以根治炎疽疮，并表示愿意提供食物和庇护，却还是没有半个人愿意加入他的队伍。

“那种病治不好的！染上就只有等死！”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能换来这一句沙哑的警告。

没有任何人相信雷恩的药膏，他们恐惧地拒绝了雷恩的提议，继续不顾一切地向北逃窜。

更要命的是，罗杰也同样不相信雷恩的“异想天开”。

“无数开拓领主都用血的教训证明了炎疽疮无药可治。”

罗杰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要超越在魔熊面前命悬一线的瞬间：“相信我，大人，若是感染了这种该死的疫病，你就会明白死亡是多么幸福的奢望。”

“我的这条命是大人给的，我愿意誓死追随，把命还给大人，可我这些兄弟们......”

看着罗杰欲言又止的模样，雷恩心中同样无比沉重。

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听闻炎疽疮的消息后，流民们的惊恐已经到达了巅峰。

他不能强行带着一群心怀绝望的人继续前进。

思索再三后，雷恩还是下令就地扎营，决定先好好给大家做些心理建设，再做打算。

否则，就算手握根治炎疽疮的办法，雷恩也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当天晚上，篝火的光芒在高大的枯木间摇曳，驱散了黑暗，却无法驱散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恐惧。

许多人躺在简陋的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雷恩带着提坦和罗杰，分别进入农奴与流民们的帐区，以家庭为单位，亲自进入到各家各户的帐篷里。

轻声慢语、循循善诱，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问题和需求，对症下药，开展了漫长而耐心的疏导工作。

虽不确定究竟能起到多大效果，但从农奴和流民们脸上感激的表情来看，至少这波谈话的情绪价值还算不错。

不管是久遭压迫的农奴，还是四处流窜的流民，大多都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和善的贵族老爷。

甚至不惜亲自来到充斥着异味的帐篷里，轻声慢语地安慰他们。

这和他们之前见到的所有贵族老爷都截然不同，在他们的印象里，老爷们就该是那样颐指气使的高傲模样。

更重要的是，据这位雷恩男爵所说，他手里掌握的，是来自日冕教廷的高级圣药，专治炎疽疮。

虽然雷恩没有拿出证据，但作为平民，他们并没有质疑领主老爷的习惯。

他们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教廷解决不了的难题。

毕竟，在帝国之中，日冕教廷之伟大，哪怕是村里的野狗都能说道说道。

总之，在雷恩的努力下，营地里的不安氛围总算是略有消散。

但雷恩并没有就此停手，他清楚地明白，不能被虚假的宁静冲昏头脑。

贵族和平民身处几乎完全对立的阶级，无论如何也是没法完全互相理解的。

所以，仅靠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完全不够的。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吃完软的，还得吃点硬的。

回到自己的临时棚屋后，雷恩叫来诺奇，吩咐了今晚的巡逻警戒问题。

雷恩特意强调，在警惕外来危险的同时，更要注意盯着营地里的农奴和流民，如果有人，一定要当场抓获。

此外，雷恩还叮嘱诺奇，不要让罗杰参与今晚的巡视，他和流民们亲如手足，难保不会动恻隐之心。

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杀鸡儆猴。

事实证明，雷恩的考量没有问题。

第二天天还没亮，诺奇就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丢在雷恩的面前。

从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可以看出，诺奇恐怕给他们的逃跑之旅留下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日出东方时，农奴和流民们都已经集中在营中的空地。

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雷恩踩着沾满露水的皮靴踏上木箱，晨光将他的影子拉长。

“诸位！”雷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柄利刃，瞬间刺破了晨间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那两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更是抖如筛糠。

“这两个人，昨夜企图私自逃离队伍。”

雷恩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呼，随即又陷入死寂。

“我知道，很多人对未来感到迷茫，对死亡焦土充满了恐惧。”

雷恩环视着众人，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炎疽疮的可怕，我也并非不知，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我，雷恩·辉耀，可以再次向你们保证，我带来的圣药，足以根治炎疽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面露怀疑的流民：“我并非强迫任何人，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如果你们现在就想离开，可以！马上走！我绝不阻拦，之前分发的食物，也不必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