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次会议

看着这位须发花白的老者，雷恩不禁想起了辉耀领中负责修撰书籍的大学士。

虽然缺乏学士那般睿智的气质，但还是可以看得出，这位老者并非山野愚民。

雷恩点了点头：“修提先生，你可愿意担任这代表之职？”

修提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周围期盼的镇民，叹了口气：“既然大家信得过我，老头子我自当尽力。”

“很好，”雷恩露出一丝微笑，“那么，第二位代表呢？”

这次，人群的反应快了一些。

“朗科！让朗科来！”

“没错，朗科是我们镇上最强壮的猎人，他熟悉山里的情况，也能保护大家！”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被推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兽皮缝制的坎肩，肌肉虬结，双目炯炯有神，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彪悍之气。

他只是瞥了雷恩一眼，便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叫朗科。”

言简意赅，没有丝毫客套。

雷恩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在这种连粮食都种不够的穷乡僻壤，能拥有这般健硕的身材，已经足够说明此人的能力不凡。

而能力不凡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脾气的。

虽然作为贵族阶级，任何平民，在他们眼里都和蝼蚁无异。

就算有些本领，也不过是更有玩乐价值的蝼蚁罢了。

但雷恩毕竟不是那些冷血的贵族，对滥杀立威并没有什么兴趣。

况且，他还需要借助这位朗科来收服民心。

“朗科先生，你呢？”

雷恩保持着贵族惯有的礼貌。

朗科哼了一声：“既然他们选我，我就干。”

“好！既然两位代表已经选出，那么今天的集会就到此结束，请大家有序排队领取粮食。”

雷恩宣布道。

“修提先生，朗科先生，请随我来公馆，我们的第一次临时会议，现在开始。”

说完，他便转身向公馆走去。

诺奇留下指挥侍从分发粮食，维持秩序。

镇民们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新来的领主大人，行事风格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又是分粮食，又是搞选举，现在还要开什么议会，一桩桩一件件，都透着古怪。

公馆内，一间还算整洁的房间被临时辟为会议室。

雷恩坐在主位，修提和朗科则坐在他的两侧。

气氛有些沉闷。

朗科一坐下来，就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一副不合作的姿态，眼神中充满了对雷恩这个年轻贵族的怀疑和不屑。

在他看来，这些贵族少爷，只懂享乐和发号施令，根本不懂得民间疾苦。

更不会关心他们这些平民的死活。

修提则沉稳许多，他打量着雷恩，心中也在暗自思忖。

这位年轻的领主，虽然行事有些出人意料，但至少目前看来，并非那种残暴不仁之辈。

“两位，”雷恩率先打破了沉默，“召集大家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灰石镇目前更具体的情况。”

“修提先生，你是镇上的老人，想必对这里最为熟悉，能否请你详细说一说？”

修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大人，我们灰石镇，地处偏僻，土地贫瘠。”

“目前可耕种的土地，大约只有三百英亩左右，而且大多是劣田，收成极不稳定。”

“镇民们除了耕种，平日里主要靠进山打猎、采摘野果野菜补贴家用，但焦土边缘的山林，也同样贫瘠，猎物稀少，收获甚微。”

修提的语气带着一丝沉重：“至于风气……大人您也看到了，长期的贫困和绝望，使得人心浮动，私斗、小偷小摸的事情时有发生，前任领主大人，对这些也是放任不管……”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更加黯然：“而且……镇上还有十几个人，感染了……炎疽疮。”

“炎疽疮？”

雷恩心中一动，这正是他在月相占卜中看到过的，也是他此行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之一。

没想到就连灰石镇也已经沦陷了。

“是的，大人，”修提的声音透着无奈与悲哀，“这种病一旦染上，浑身溃烂流脓，痛苦不堪，最后活活被折磨致死。”

“这些人，现在都被家人关在家里，等死罢了，老朽恳请大人，若是他们不幸离世，能否给他们的家人一些抚恤，让他们至少能办个体面的后事……”

在修提看来，这些感染了炎疽疮的人，已经和死人无异。

他所求的，不过是领主的一点怜悯。

旁边的朗科也低下头，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那些感染者中，不乏他往日的伙伴。

雷恩听完，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修提先生，情况还没到需要抚恤的地步。”

修提闻言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以为这位年轻的领主会和其他贵族不同，至少会表现出一些同情。

却没想到，连一点抚恤金都不愿施舍。

他心中暗叹，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些贵族老爷，又有哪个会真正把平民的性命放在心上呢？

‘恐怕是觉得给这些必死之人花钱，太过浪费吧。’

修提在心中苦涩地想道。

‘之前的领主也是这样，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这位雷恩大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心思倒也和那些老油条一样。’

‘也罢，本就没报什么希望。’

他见过的贵族太多了，对他们的凉薄早已习惯。

只是觉得，这位雷恩大人连炎疽疮的可怕都一无所知，就敢跑到这死亡焦土来开拓，恐怕用不了多久，也会和之前那些开拓领主一样，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又一个“高贵的亡魂”。

想到这里，修提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朗科则没那么多顾忌，他猛地抬起头，粗犷的脸上带着怒意，吹胡子瞪眼地盯着雷恩：“大人！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在他看来，雷恩这番话，简直就是冷血无情到了极点。

雷恩并未理会朗科的怒火，也没有在意修提那瞬间变化的复杂神情。

他并不在乎他们想什么，只是平静地开口：

“我的意思是，他们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