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江风卷起初春的寒意急掠过桥面，不锈钢防护栏在青年掌心沁出一丝金属夹杂着潮湿的黏腻触感。当他松开被汗水擦湿的领带扣时，也正好默数到第二十七次浪头拍打在桥墩的巨响。远处外滩的霓虹灯光把黄浦江染成一条流动的调色盘，松浦大桥的斜拉索像在夜色中崩成竖琴的弦，某个瞬间，他似乎听到了钢筋在月光里生长的声音。

他叫林言，是个主播，截至2035年，他欠了300来万。

林言一只手握紧防护栏小心翼翼地往边上蹭了蹭身子，企图站得舒服点。就在他皮鞋尖探出桥沿的刹那，他忽然注意到对岸金融中心的玻璃幕墙似乎将眼前的霓虹折射成了一片金光灿灿的菱形雨。

“这TM要是钱就好了……”

此刻西装下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想起上午在会议室里狞笑地直播机构老板和被他一拳打地翻飞的各种报表与合同，自己当初按下的红色手印在白纸黑字的落款上晕染如血。

“要落雨咯～”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带着苏北口音的吆喝，环卫工骑着垃圾车从应急车道上碾过，冷不丁的一声吓得林言一个激灵，栏杆上的手指突然痉挛，手，松了。

“***！吓老……”

桥塔上的航空障碍灯快速频闪，红色光芒掠过林言手腕间的一串转运珠。后面的几句脏话被他急速下坠的视野和被强风灌的耳膜鼓胀的痛感淹没。最后映入林言瞳孔的是斜拉索上凝结的一滴夜露。

“妈的还是头朝下……”

西装内兜里一片原本被纸巾包好的碎瓷片划破桎梏随着林言一同坠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撞向林言的眼镜。远方不知名货轮的汽笛声呼啸而至，正好伴随碎片崩裂在林言的视网膜上……

江水吞没林言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环卫工骑着他心爱的小车已经驶远。对岸购物中心外墙的巨幕开始播放香水广告，黄浦江的黑色褶皱好似抚平了所有涟漪，那艘夜航货轮再次拉响汽笛，声波震碎了江中残月，而松浦大桥上的霓虹灯带仍然在水面忠实地流淌，如同这座冰冷的钢铁城市永不凝固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