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气氛渐渐融洽。
赵凯扒拉着米饭，状似随意地问：“小马同志，我有点好奇，咱们哈城不是也有铁路公安局吗？怎么实习还特意跑到四九城来了？”
马魁嘴里嚼着肉，含糊道：“嗨，四九城是首都嘛，各方面都正规、先进。局里说了，新来的先到这边跟着学学规矩，见见世面，以后再回地方上踏实。”
他喝了口汤，继续说：“这边机会多，接触的东西也复杂些，锻炼人。”
赵凯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心里却微微一动。放映员这活儿，听着风光，能到处跑，还能免费看电影，可他来自后世，太清楚这“铁饭碗”，怕是用不了多少年就要生锈了。
电影是好，可技术总在进步，电视普及了，录像厅兴起了，以后还有网络……放映员最终会被淘汰。
相比之下，警察，尤其是铁路警察，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正经的好工作。稳定，体面，还有上升空间。
去当铁路公安？这个念头第一次清晰地冒了出来。但他面上不露分毫，只是继续和马魁聊着哈城的一些风土人情。
这想法得先藏着，慢慢了解，不能急。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马魁显然很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虽然克制，但也添了一碗米饭。
饭后，赵凯收拾碗筷，老赵则陪着马魁说了会儿话，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得知马魁也是普通工人家庭，老赵看他的眼神更温和了些。
夜深了，外面起了风。
赵凯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褥，在自己房间地上铺好：“小马同志，委屈你打个地铺了，家里地方小。”
马魁连忙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有地方睡就太好了！赵凯兄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有叔叔，太麻烦你们了。”
“客气啥，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赵凯拍拍他的肩膀。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老赵已经起来了，正在院里活动筋骨。看到赵凯出来，他招招手：“小凯，跟你说个事。”
“爸，什么事？”赵凯揉着眼睛问。
“隔壁你张叔，今天要去东单那边买点杂货，正好路过你们说的那个铁路公安局附近。”老赵压低声音，“我跟他打过招呼了，让他顺路捎小马同志一程，省得他又找不着北。”
赵凯眼睛一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愁怎么找机会跟马魁多聊聊铁路公安的事呢。
“那敢情好啊，爸，还是您想得周到。”
早饭是稀粥馒头配咸菜。马魁吃得很快，显然是急着去报道。
吃完饭，赵凯对马魁说：“小马同志，我送送你。正好张叔去那边，咱们一起走，我顺便也去趟厂里。”这是个现成的理由。
马魁自然没有异议。
张叔是个热心肠的中年人，骑着一辆半旧的带斗三轮车。车斗里放着几个空麻袋。
“张叔，麻烦您了。”赵凯和马魁把行李放好，然后一左一右坐在车斗边上。
“嗨，小事一桩，顺路嘛！”张叔蹬起车子，三轮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汇入了清晨四九城渐渐苏醒的街道。
晨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马魁看着两边快速掠过的街景，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羡慕：“赵凯兄弟，你这工作真好，电影放映员，多时髦啊。”
“还能经常下乡，到处看看，长见识。”马魁继续说道，“不像我们，估计以后就得天天待在车站或者火车上了。”
赵凯笑了笑，心里却不以为然：“嗨，再好的风景，天天看也腻歪。翻来覆去就那几部片子，词儿我都能背下来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马魁身上的蓝色制服：“还是你们铁路公安好，瞧瞧这身衣服，多精神！国家的人，铁饭碗里的铁饭碗，前途无量啊。”
这话挠到了马魁的痒处，他嘿嘿笑了两声，带着点自豪，又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我们这行比放映员好的地方，可能就是……嗯，升职的空间大一些吧。”
“那是肯定的。”赵凯顺势接话，“穿着制服，代表国家形象，责任重大啊。”
他装作好奇地问：“小马同志，你们铁路公安平时都干些啥啊？是不是就抓抓小偷，查查票什么的？”
这个问题似乎让马魁有点卡壳，他挠了挠头，脸色微红：“这个……我还真是实习，没正式上岗呢，具体干啥还不太清楚。”
他顿了顿，补充道：“听队里的老前辈说，规矩挺多的，责任也确实大。反扒、治安、消防、查禁品……好像都得管点。”
马魁看赵凯问得仔细，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赵凯兄弟，你对我们这行有兴趣？”
赵凯心中一动，机会来了。他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而是用一种带着向往的语气说：“有点兴趣。感觉挺威风的，也挺有意义。”
“就是不知道，想当铁路公安，难不难？都需要啥条件？”他目光诚恳地看着马魁，像个真心求教的弟弟。
马魁见他神情认真，不似玩笑，便也收起了刚才的随意，仔细想了想，开始介绍起来。
“待遇方面，还算不错。像我们这种新入职的实习警员，转正后月薪大概有二十块左右。后面还有各种补贴、奖金什么的。”
“主要是稳定，铁饭碗嘛。而且，往上升的空间也大。干得好，一级一级往上走，警员、警长、警司、警督……级别越高，工资待遇自然也越高。”
赵凯认真听着，心里默默盘算。二十块的起薪，在这个年代已经相当可观了。更重要的是晋升体系明确，未来可期。
他追问道：“那……对学历有什么要求吗？”
“学历啊，”马魁答道，“现在要求越来越高了。最起码，也得是高中毕业。然后得参加铁路公安系统内部的招考，笔试、面试、政审，都得过关才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如果你能拿到内部推荐的名额，那就不需要参加公开招考，可以直接进。”
内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