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疑

陈芝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依然是发霉的墙皮,依旧是乱糟糟的房间。

自己并不是做了南柯一梦。

“痛耶……”

陈芝感觉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他想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被裹成了大粽子。

“爸,他醒了。”轻灵的女声唤了一下。

陈芝脑袋里滚起了热浆。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很是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

“醒了吗?”

朱兵人还没到,声音已经响了,小跑着来到卧室。

他腰上束着红色围裙,手上都是白面粉,额头上挂着汗水。

“陈芝,你先别起来,医生要你多注意休息。”

朱兵转头看向女儿,用手肘顶了顶她。

“鹮鹮,你先和陈芝玩会,等下就吃饭。”

朱鹮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双手抄在兜里,大半张脸都藏在红色的围巾后面。

她身材高挑,昂着头,眉毛锐利。

只是用眼角俯视着陈芝,对自己父亲的催促毫无反应。

“嗨,饺子在锅里要烂了。”

朱兵扭头就跑了,扔下两个孩子对视。

陈芝看着朱鹮,她的身影与记忆里逐渐重叠起来。

上一世的陈芝和朱鹮并不熟悉。

只知道她一直被认为是四中的校花有力竞争者,而且成绩也很优秀,是所有男生暗恋的对象。

朱兵带着她来家里,她总是闪着刺眼光芒,给青春期陈芝敏感的心灵带来巨量伤害。

所以,陈芝潜意识里对朱鹮是畏惧的。

自从朱兵出事后,朱家一下塌了,朱鹮的成绩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在陈芝工作了好几年后,偶然听说朱鹮从国外回来了。

这件事在高中同学会里引起了轰动。

过了段时间,他听说朱鹮要和一个从高中时期就孜孜追求她的富二代结婚了。

这也让已经步入中年的四中老男人们纷纷哀嚎,为之黯然神伤。

而陈芝还没来得及感慨,就陷入了文山会海中去了。

又过了许久,陈芝和老同学吃饭,聊起来朱鹮的事情,才知道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朱鹮死了。

大约最可信的流言就是朱鹮在婚前一天发现了未婚夫的出轨,提出了取消婚约。

那个男人一怒之下杀死了她。

陈芝的老同学一边喝着酒一边感慨红颜易逝,借着酒劲嚷嚷两句当时自己就该大胆去追求朱鹮,这样的人生才够精彩。

至于陈芝什么感觉呢?

他不记得了,那天吃完饭他就去忙活安置被大雪压垮的大棚了。

现在这一刻,朱鹮就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陈芝突然感觉眼眶想要涌出来一股热流。

“嗳?”

朱鹮罕见地露出一丝慌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芝摇摇头,把那点乱糟糟的情绪吞了回去。

“鹮鹮,你别欺负陈芝啊?”朱兵端着盘子,伸着脖子免责怪道。

“跟我没关系。”朱鹮淡淡地辩解了一句。

“现在陈芝是病伤号,你不要耍脾气哦。”朱兵定调道。

朱鹮没有接茬,只是别过头去,长发盖住了眉梢。

朱兵将饺子放在玻璃茶几上,将碗筷都摆放齐整,解开围裙来解救陈芝。

“起身慢一点,吃完饺子再休息。”

陈芝站起身来,这才感觉到身体都要散架了,似乎每一处骨缝都在透露着疼痛。

看来得加强锻炼了,不能像上一世一样死得糊里糊涂。

“让他自己起来,这样像什么话。”

陈芝抬头看向放话的陈山,自己这个老父亲能说这种话也不意外。

“你别看你爸现在嘴硬,他一路把你背到医院,愣是不让别人插手。”

“你说这些个做什么。”陈山瞪圆了眼睛。

“好了,不说了,来吃饺子。”

四个人围坐在玻璃茶几旁,热腾腾的饺子滚着热气。

“多吃点,昨天咱没吃成年夜饭,今天补上。”

朱兵的手艺很不错,饺子个大标致、饱满圆润,肉馅的油香紧实,鸡蛋韭菜的咸淡适中。

“朱叔叔,你们下午还要去忙吗?”陈芝询问道。

陈山倒了一碗白酒,蘸着狼吞虎咽地塞饺子,听到陈芝提问没好气地抬起头来。

“小孩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朱兵看向陈芝道:“吃完饭我们就继续去审那些小子。”

“他们估计藏了不少事。”

“你懂啥啊,小嘴叭叭的。”陈山不屑道。

朱兵放下筷子,认真道:“陈芝救了我一命,他说的话我信。”

朱鹮扭过头看向陈芝。

陈芝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咧嘴朝朱鹮笑了一下。

朱鹮扑闪扑闪眼睛,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样。

“那个叫疤头的小子交代说,有人专门请他们过来。”朱兵说道。

“请这群混子能干啥?种地吗?”陈山不屑道。

“他们也不知道上家是谁,对方把他们安置在小红房,还提前打了钱。疤头蹲在里面天天飞叶子,呆了有几天了,昨天正好被我撞见。”

一旁的陈芝心里一跳,这样听起来雪夜夺枪是纯纯的偶然案件。

“犯的事还不少。”陈山挑挑眉,“那个上线要他们干什么?”

“绑架。”朱兵严肃道。

陈山眉头皱了起来。

“绑架谁?”

“不知道,他们的上线还没有下任务。”朱兵叹气道。

陈芝陷入沉思,难道灭门案也是疤头做的?

绑架案发生在夜里,富商一家人没有反抗的痕迹。

陈芝猜测可能是因为疤头他们手里有枪。

现在疤头他们被捕,两个案子的联系掐断了,那么富商灭门案也不会发生了。

陈芝暗暗舒了口气。

“山海市最近不太平哦。”

旁边的陈山猛地站起身,拿起白酒碗,把剩下的一口气全干了。

“走,给他们上上活,看看还能不能榨出油来。”

朱兵也连忙起身,匆匆套上衣服。

“鹮鹮,你在这帮我看一下陈芝,下班了我来接你。”

门外的陈山已经点上了一根烟。

朱兵关上了门。

“师父,陈芝什么时候学的骑摩托车吗?”

“摩托车?那小子从小胆子小,根本没学过。”陈山摇头道。

“不过他昨天晚上挺勇的,穿我的警服有几分我的风采。”

陈山吐出了一个满足的烟圈。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狗和老虎,谁是谁他爹来着。”

“虎父无犬子?”朱兵答道。

“对,对对。”陈山点点头,“这小子终于长大了。”

朱兵却陷入了沉思,浓厚的眉毛拧成了八字。

“他不会骑摩托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