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和离两字说的掷地有声,围观众人俱是一怔。
一般女子处于这样情况,顶多闹一闹让夫君服个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薛夫人居然如此刚烈,一来便要和离。
姜衡以为听错了,他猛地睁大眼:“薛氏,你在说什么?”
“我要和离!”薛明珠又说了一遍。
“你不要逼我!”姜衡里子面子都丢个干干净净,脸色难看到极点。
薛明珠不屑冷嗤:“我今日就是逼你了,你要怎样?”
“关门!”姜衡狠狠瞪着她,咬着牙关道。
院子内的小厮婆子再不敢犹豫,纷纷将看热闹的邻居劝了出去,关上大门。
林依芸紧紧攥着手指,强压住内心的兴奋。若是薛氏当真与表哥和离,那这府中后宅,岂不就是她的了?
“你休想。”姜衡目露狠戾,“姜家只有丧妻,就没有和离一说。”
薛明珠能够当着众人说出让他颜面扫地的话,在他心中便已经与死人无异。
后宅主母就算得个疾病突然没了,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更何况薛氏娘家无人,又有谁会刨根问底?
要怪,只怪她自己太不识抬举。
“来人!”姜衡沉着脸:“夫人得了癔症,快将夫人送回荷香居静养。”
院子里众人俱是低着头,不敢上前。
夷姑和夏缃已经一左一右站在薛明珠身侧,凛然而立。
若是有人敢上前拉扯夫人,她们只有不客气了。
一直跪着的姜瑾轩不动声色的将姜瑶拉了起来,退到一边。
院子里剑拔弩张,姜瑾轩唇角却缀着一丝笑意。
没想到啊,没想到,薛氏也有今日。等她一倒,阿娘自然便是伯夫人,他便成了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日后这府中谁还能压得过他去?
他有些得意的抬起头来,迎面便对上一双冷冽的眼。
那双眼清澈明亮,却又透着蚀骨的寒冷,让他不敢久视,只得默默移开了视线。
姜梨心里冷哼了一声,抬步走了出来。
“父亲是要处罚阿娘?”少女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嘲弄,“明明今日该惩罚的人是姜瑾轩,为何父亲却要处罚阿娘,父亲这样做天理何在?”
是啊!夫人除了脾气倔强说了几句狠话,可没有犯什么错?
那外室子才是罪魁祸首。
众人腹诽,却无一人敢言。
“住口!”姜衡怒道:“你难道没看见你阿娘当众顶撞为父?”
“父亲处事不公,难道还不允许阿娘说话?”少女腰背笔直,与薛明珠站在一处,两人一样的清冷。
姜衡气得发抖,他现在算是明白,这个女儿心里只有她娘,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他算是白养这个女儿了。
他扫了眼角落里的姜瑶和姜瑾轩,两个孩子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多话,哪里像薛氏生的如此忤逆。
“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姜衡叱道:“我怜惜你是个女儿家,不忍心责罚与你,你现在便给我出去,为父不与你计较。”
“父亲越说越糊涂了,没有姜瑾轩犯了错,却要责罚我和阿娘的道理。”姜梨冷冷道:“就算父亲要找个人替他担责,那也该找林娘子才对。”
林氏和姜瑾轩恨得牙痒,但却一句话都不说,只等着姜衡重重发落。
姜瑶则是略有些好奇的偷偷打量姜梨,暗暗震惊她居然敢顶撞父亲,也不知暴怒的父亲会怎样责罚于她?
“来人,上家法。”姜衡大喝一声。
院里众人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喊道自己。
姜衡伸手指着最近的一个小厮:“你去,将家法取来!”
小厮磨磨蹭蹭,实在迫于他目光的压力,才怯怯的问道:“老爷,家法是什么?”
家法是什么?姜衡气得七窍生烟:“去取板子过来。”
林依芸有些纳闷,这府里似乎表哥说的话不怎么管用。
薛明珠冷哼一声,上前挡在姜梨面前:“皎皎没有错,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女儿一下?”
在场下人除了夷姑和夏缃,俱是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姜衡与薛明珠四目相对,一个愤怒,一个傲然,俱是毫不相让。
“这是做什么呢?啊?”一道苍老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锦儿和落英一左一右护着一名杵着拐杖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大,今日这事我都听说了,是你不对。”老人走到姜衡跟前,将手中拐杖往地上重重顿了顿,睨了一眼旁边的林氏母子。
收回视线时,他语重心长道:“薛氏为了这个家没有少受累,你不声不响在外面养了外室,如今孩子都这样大了,换了谁心里能好受。”
“三叔,你怎么来了。”姜衡有些讪然,赶紧上前要搀扶。
“我不来,这个家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姜三老太爷任由姜衡将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朝薛明珠招了招手,“老大媳妇,你过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姜三老太爷再没有多看林氏母子一眼,当她们不存在一般。
林依芸身子晃了晃。
姜家三老太爷是姜老伯爷的胞弟,当年便是他撺掇姜老伯爷将自己送出了府。若不是他,自己怎会有今日的屈辱?
今日这老不死的出面,说不定又要坏事。
她咬着牙,一双雾蒙蒙的泪眼看向姜衡,满是委屈无助。
“内宅小事,何须惊动叔父!“姜衡额角青筋直跳,但又不得不在姜三老爷面前陪着小心。
“内宅小事?“薛明珠语气越发冷淡,“姜伯爷纵容外室之子劫杀主母,残害嫡子,这也算是小事?“
“是啊,父亲,这若是传到御史台......”姜梨故意顿了顿,“听闻王御史正愁寻不到勋贵违制的实证。“
“三叔上月才训诫过各房,姜氏百年清誉容不得半点污痕。“薛明珠道:“今日这事若不好生掰扯清楚,明日满京城都会传伯府宠妾灭妻,残害嫡子。
老人拄着紫檀鸠杖,目光一凛,“纵容外室之子劫杀主母,残害嫡子?”
“三叔公大概还不知道,瑾辰坠马便是姜瑾轩所为,”姜梨耐心解释:“我去云溪请靳大夫给瑾辰治伤的路上,姜瑾轩又买凶杀人,幸好遇到平安车行的护卫制服了劫匪,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什么?”姜三老太爷侧着耳朵,以为自己耳背听岔了,“什么买凶杀人,你再说一遍?”
姜梨又将姜瑾轩买凶杀人的事说了一遍。
姜老太爷看向姜衡的目光便有些犀利,他呵呵冷笑两声“姜家书香传家!老大,你是要让姜氏先祖看看你如何败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