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邻桌有着变脸王的特质?(下)
- 我的同桌是个喜欢发癫的神人1
- 一濑诺尔
- 9280字
- 2025-05-05 16:37:23
△
漫画社活动室的门牌号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白川一夏的猫爪铃铛声突然止住。推开门的瞬间,油墨味混着樱花香扑面而来,墙面上贴满了色彩浓烈的同人海报,其中一张《弹丸论破》角色全家福的边角被撕出毛边,像是被人刻意揉皱过——那是去年 Comiket上某个社团的赠品,此刻在学长的数位板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新生?”坐在绘图桌后的高个学长甚至没抬眼,自动铅笔在数位板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笔尖在苗木诚的眼睛部位反复修改,“先填申请表——擅长领域?别告诉我是‘喜欢看动画’‘会画 Q版’这种量产型宅话。”他突然加重笔尖力道,数位板发出“咔嗒”轻响。
白川的手指绞紧了社团指南,指腹碾得纸面泛起褶皱:“我、我擅长分镜构图!去年在 Comiket89画过《弹丸论破》的同人本,学级裁判场景用了 13种镜头——”[Comiket是日本最大的同人志展会,全称Comic Market(コミックマーケット)]
“Comiket?”学长冷笑一声,终于转过椅子,镜片反光遮住了表情。他腿上搭着的黑色围裙沾满丙烯颜料,胸口别着“商业插画师预备役”的徽章,“抱歉,我们只收能独立完成商业稿的社员。一小时前有个叫什么‘神木座’的胖子,自称画了三年同人,交来的原稿——”他突然从抽屉里甩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夸张的黑暗系分镜,角色眼睛占了半张脸,“看见没?网点纸密度错误,透视崩坏,这种东西连给商业杂志当废纸垫颜料盘都不配。”
活动室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白川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看见她背包侧袋露出半截蓝色分镜尺,那是她今早特意从家里带来的,上面还贴着“七海千秋应援”的贴纸。“可是分镜张力不在于网点纸——”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仍试图辩解,“比如上周在走廊,你给我看的《弹丸论破》海报,那个学级裁判场景用俯视镜头强化压迫感,我在同人本里参考过这种构图——”
“够了。”学长突然摔下自动铅笔,“商业稿不需要自我感动的‘分镜哲学’。上周给《少年 Jump》投的短篇,编辑只问了一句话:‘第三页的爆点镜头,能让读者在 3秒内翻下去吗?’”他扫过我胸前的 A班校徽,嘴角扯出轻蔑的笑,“A班高材生更该懂吧?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幼稚的爱好上,不如去算数学公式。”
“我们只是——”我望着白川发梢的樱花装饰,想起昨天午休时她趴在课桌上画分镜稿的模样。阳光穿过教室窗棂,在她粉色发饰上镀了层金边,她握着蓝色分镜尺的手悬在《弹丸论破》的台词本上方,眼睛亮得像动漫里发光的角色:“你看,这里让苗木诚的影子遮住裁判长的脸,就能暗示权力压迫!”此刻那双眼睛却蒙着水光,被学长的冷笑灼得摇摇欲坠。
“废物就别来浪费社团经费。”学长甩来两张印满表格的废纸,其中一张边角还沾着冷掉的咖啡渍,“把这学期的画材清单抄几份,再送到图书馆交给管理员——如果你们能找到‘废弃资料区’的话。”他忽然盯着白川背包上的蕾姆挂件,“对了,业余爱好者的作品,建议挂在教室后墙展览,这里的展柜只放商业合作原稿。”
白川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指节捏得发白。我看见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份装订整齐的分镜稿,正是昨天午休时她在课桌上画的《弹丸论破》学级裁判场景——第 7页用了鱼眼镜头表现苗木诚的眩晕,第 12页用速度线分割画面制造紧张感。但学长甚至没抬眼,继续对着数位板修改他画的的苗木诚。
“你根本没看过!”白川突然拔高声音,分镜稿在手中颤抖,“你只在乎能不能卖钱,连别人的热爱都要踩碎吗?”
学长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像冰锥:“热爱?等你能靠‘热爱’付画材费时再说吧。去年有个现在已经毕业了的学姐,画了五年同人,现在在便利店打工,每天给客人递饭团时,围裙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网点纸胶水。”他敲了敲数位板,“现实不是你画的少女漫画,没人会为‘努力’买单。”
白川的睫毛剧烈颤动,有泪珠砸在分镜稿上,晕开细小的墨点。下一秒,她猛地将分镜稿拍在学长桌上,转身撞开活动室的门,猫爪铃铛的响声混着哽咽的吸气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樱花阴影里。门撞上墙壁的瞬间,那张被揉皱的《弹丸论破》海报终于不堪重负,飘落在地。
“闹够了?”学长捡起分镜稿,随意翻了两页,突然表情变得饶有兴趣,随后一手拿着分镜稿一边对我说:“你,去图书馆搬书。记住,展柜里那套《CLAMP原画集》是赞助商送的,碰坏了把你的学费赔进去都不够。”他忽然盯着我口袋里露出的《弹丸论破》书签,“还有,别把这种幼稚的东西带来社团——我们不是初中生过家家的地方。”
油墨在夕阳下凝固成深灰色,我弯腰捡起白川遗落的分镜尺,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边缘。百川同学的分镜稿被学长放在桌子上,第 7页的鱼眼镜头里,苗木诚的瞳孔正对着天花板的吊扇,仿佛在凝视某个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油墨在夕阳下凝固成深灰色,我弯腰捡起白川遗落的分镜尺,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边缘。她被扔进垃圾桶的分镜稿正被数位板电源线压住,第 7页的鱼眼镜头里,苗木诚的瞳孔正对着天花板的吊扇,仿佛在凝视某个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我攥着分镜尺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学长嗤笑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社团大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追来,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同学请留步。”清甜嗓音裹着喘息,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的学姐举着被揉皱的分镜稿追到走廊,栗色长发从松挽的发髻中散落几缕,珍珠发夹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她唇角仍挂着标志性的微笑。
她低头展开画稿,指尖轻轻抚过折痕,目光掠过第 7页的鱼眼镜头时微微一顿:“用畸变镜头表现角色的精神压迫感...这个处理很有灵气。”她睫毛投下的蝶翼阴影里,隐约闪过一丝赞赏,“虽然透视有些生涩,但能看出下了苦功夫。”
“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罢了。”不知何时跟出来的学长斜倚在门框上,自动铅笔在指尖转得飞快,金属笔杆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垂落的眼睫下,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每当学姐蹙眉时,他转动铅笔的速度就会不自觉加快,此刻笔杆几乎要转出虚影,却在学姐抬眸的瞬间猛地顿住,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上的防滑纹。
学姐缓缓抬眸,笑意仍凝固在嘴角,可周身骤然翻涌的黑色气场却如实质般蔓延开来。走廊的温度瞬间骤降,樱花花瓣都仿佛悬在半空停止了飘落:“你高二时在课本上涂鸦被老师没收的《破碎的镜面》,不也是‘野路子’?”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是毒蛇吐信般带着致命的寒意,“当时教导主任说那种意识流风格毫无意义,现在不照样成了展柜里的镇社之宝?”
学长转笔的动作猛地僵住,喉结动了动却没反驳。他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衬衫领口滑落,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发现,此刻他紧攥数位笔的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是他每次在学姐面前词穷时的习惯动作,如同当年在社团招新处,第一次看见学姐画的《樱花与流浪猫》插画时,紧张到握断了三支铅笔。
学姐将分镜稿仔细抚平,放进随身的红色文件夹,周身的黑色气场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春日暖阳般的和煦:“下周新人选拔,问问她还能不能摒弃前嫌,带着完整作品再来。还有……”只见她顿了顿,继续道:“社长吩咐的事,别耽误了。”随后又低声说:“他既然让你去干活,那大概率就是愿意收你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性子暴。”随后歪头一笑,便走回了房间。
她转身时,针织开衫扫过我的手背,茉莉香混着油墨味在晚风里飘散。
看着学姐走回房间的背影,学长默默将自动铅笔别进上衣口袋,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他低头整理袖口的褶皱,刻意避开我的视线,耳尖却在夕阳的阴影里泛起薄红:“还愣着干什么?”他的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几分,
夕阳拉长学长他的影子,与学姐残留的气场交织在一起,勾勒出某种隐秘而酸涩的轮廓。
我抱着纸箱站在原地,看着学长转身时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带,他背对着我,指尖却还停留在方才学姐触碰过的红色文件夹边缘,指腹轻轻摩挲着皮革表面,像是在临摹她指尖的温度。
“学长。”我突然开口,“刚才学姐说的新人选拔……”
“这你不用知道。”他缓缓转身,自动铅笔不知何时又在指间转了起来,但这次转速明显不稳,笔尖几次磕到门框,“做好你该做的事——把画材清单送到图书馆,等我明年毕业,社长就要换人。别让我再为这种小事费心。”
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他镜片上投下大片阴影。我看见他喉结滚动,视线却始终飘向学姐的方向,仿佛那里还萦绕着未散的茉莉香。纸箱里的分镜尺突然硌到掌心,我想起白川哭着跑开时,他明明皱了眉,却在学姐出现的瞬间迅速扯出冷笑。
我试探着问,“那白川同学的分镜稿……”
“那种毫无章法的东西——”他突然提高声音,却在看见我怀里露出的《弹丸论破》书签时顿了顿,声音轻下来,“不过是仗着几分灵气胡来。”他别过脸,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塞回去——那似乎是学姐明令禁止在社团内使用的习惯,表格上有提到过。
风掀起走廊尽头的窗帘,樱花花瓣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拂去花瓣的动作,竟与学姐方才抚平分镜稿的姿势惊人相似。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他猛地惊醒般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壁纸闪过学姐在社团活动室画插画的侧影,却在我看清前迅速按灭。
“还不快去?”他用自动铅笔敲了敲我的纸箱,笔尖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他转身走向社团活动室,背影比刚才佝偻了几分,制服后颈处还留着学姐气场威压时渗出的汗渍,却在路过玻璃窗时,偷偷对着倒影整理领带。
我抱着纸箱转身时,听见活动室门重新推开的声响。回头望去,学长正对着展柜里的《破碎的镜面》系列插画发呆,指尖悬在玻璃上,仿佛在触碰画中那个永远微笑的少女剪影。夕阳将他的影子与画中人物重叠,分不清哪一道更寂寞。
“原来是个舔狗啊。”我心中暗道,默默地记下了这一点,以后一定有用。
△
图书馆的穹顶漏下细碎的光斑,我抱着纸箱转过摆满古籍的书架时,听见猫粮袋响声。七濑天音坐在落地窗前,银发垂落肩头,橘猫正用脑袋蹭她膝盖上的素描本——纸页间透出浅淡的铅笔稿,正是《孤高之花》里的金发少女索菲亚。(出自《被称为“孤高之花”的英国美少女,成为我的继妹后笨拙的依赖我》,”索菲亚“即小说中女主“白川索菲亚”)
“需要帮忙吗?”我下意识放轻脚步。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粘着片樱花,指尖迅速合上素描本,耳尖泛红:“不用。”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掏出瓶装水扔过来,瓶身还带着便利店的冷气,“看你搬了三趟,出汗了。”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膝头露出的纸角:“是在画索菲亚吧?这金发的光泽感,还有制服褶皱的层次,感觉她下一秒就要从纸页间抬头说话了。”
她的手指收紧,别过脸去:“只是随便画画。”
“可这些画真的很细节。”我指着素描本边缘露出的线条,“你瞧她手指绞着衣角,那用力的样子,仿佛一看就知道她在想啥。”
她突然开口:“我把索菲亚制服上的纽扣画了十七种角度,一些挑刺的人却说‘不如直接画个标准站姿’。”她无意识摩挲着素描本封皮,那里贴着《Re:从零》雷姆的贴纸,“可没有这些细节,索菲亚就只是个‘金发美少女’的空壳,不是书里那个会偷偷给男主撒娇的女孩了。”
她把素描本放进帆布包,起身时带落一张画纸——是索菲亚倚在教室窗边的插画,阳光为她的金发镀上细边,制服百褶裙的阴影里,藏着用极细线条勾勒的书本轮廓。
“还给我!”她扑过来抢,发梢的浅蓝色发绳扫过我的手背。
“这幅画的光影很特别,”我指着画中少女发梢的高光,将画作还给了他
她接过画,指尖悬在画纸上方。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问道。一提到那本书,我便瞬间来劲了:”原著里她就是这样,表面装成乖乖女,书包里却藏着漫画——这些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啊。”
远处传来钟楼的报时声,她看了眼腕表:“救助站的橘猫差不多饿了”她抱起腿边的橘猫,把插画纸往包里放时,突然掉出张空白明信片,背面用铅笔画了个绞着衣角的少女。
我拿起明信片,指尖触到浅淡的铅笔痕:“明天午休……还能来看你的插画吗?”
她已经走出去几步,闻言顿住,发绳上的浅蓝色蝴蝶结在光斑里轻轻摇晃:“图书馆三楼有《孤高之花》的原作。”
樱花穿过穹顶的缝隙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钻。我望着她消失在书架间的背影,手中的明信片映着穹顶的光斑,仿佛看见画里的索菲亚眨了眨眼。纸箱的重量提醒我未完成的任务,于是重新抱起箱子准备走向古籍区。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尖锐的争吵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抱着纸箱,艰难地在三三两两的围观人群中挤出一条路。凑近一看,只见漫画社社长学长满脸铁青,一个体型敦实的男生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一地的画稿。他的校服领口被汗水洇出深色的圆斑,显然已经紧张得大汗淋漓。而他面前那只歪倒的硬纸箱,箱角上挂着几根扯出的线头,不难想象,这是他在仓促抓握时用力过猛扯开的。
“社团那珍藏的书箱,都能被你给摔了?”学长语气中满是愤怒,上前轻轻打开纸箱。箱内滚出的几本画集,边缘沾着零星的水点,其中一本《CLAMP原画集》的封皮,已经折出了浅淡的褶皱,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遭遇的不幸。学长的目光这时落在男生手中的画稿上,瞬间,他提高了声音,质问道:“你让我说什么好,改了八次,还是这种暗黑涂鸦?角色眼睛占了半张脸,瞳孔里全是扭曲的线条,商业稿要的是清晰的表情,你懂不懂?”
“听说他叫神木座一辉?”旁边有个女生小声议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之前我还在 Comiket摆过同人摊呢,画的那本同人黑暗系本子可厚了。本子里每个角色的眼睛都像黑洞一样,瞳孔里还有破碎的镜面分镜。这本子在小众圈子里可火了。”
另一个学长推了推眼镜,从专业的角度分析道:“难怪漫画部部长着急,这种风格确实和社团主打的商业向不符,商业漫画追求的是大众审美和通俗易懂,这种过于暗黑、小众的风格,很难被市场接受……”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这才想起,学长曾在活动室里,一脸恼怒地甩出过一张“黑暗系分镜,角色眼睛占半张脸”的画稿。此刻,落在地上的几页画稿,正露出如出一辙的风格——画面中人物的瞳孔占据了大半张脸,虹膜里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仿佛是破碎的灵魂在其中挣扎。背景用浓烈的黑色网点纸铺出扭曲的空间感,仿佛是一个被诅咒的黑暗世界,而在画面的角落里,还藏着极小的“绝望”二字,那是用血红色墨水写成的,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神木座攥紧画稿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画稿边缘用透明胶反复粘贴的痕迹足有三层之多,却依然遮不住角色眼底翻涌的暗黑纹路。他嗫嚅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对、对不起……我只是想表现角色内心的挣扎……”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学长的冷笑截断:“挣扎?编辑看到这种画只会觉得眼睛疼,根本不会理解你所谓的内心表达!”
“学长,书的破损不算严重,”我试图缓和气氛,插话道。我的指尖轻轻划过画稿上几乎要溢出纸面的浓烈阴影,那些阴影仿佛有着生命一般,透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他画的分镜看着特别带劲,虽然跟市面上常见的商业漫画不太一样,但说不定就靠这种独特的手法,能搞出一种新的风格来……”
“商业稿不需要冲击力!”学长猛地转身,手中的自动铅笔在指间转得飞快,那动作显示出他内心的烦躁与不耐烦,“你以为画几个夸张的大眼睛就能打动读者?之前他交的原稿,线条粗糙、画面凌乱,简直就像刚学画画、没有任何经验的新人画的,完全不符合我们社团的要求!”
我突然想起活动室垃圾桶里被揉皱的画稿,正是这种暗黑风格,角色瞳孔里倒映着破碎的事物。于是贴近学长耳边:“学姐上周说新人选拔看重独特风格,要是知道你把这种稿件直接扔进垃圾桶……”
学长的转笔动作猛地僵住,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他瞪了我们一眼,从口袋里摸出张印着社团 logo的修复胶带扔在地上:“自己处理干净。”便转身离去,脚步踢到一本画集,俯下身子捡起后对图书管理部部长兼学生会督查部部长,据说去年被一度称之为“正义审判者”的黑发女生道:“这一本我自己留着,我会重新买一本。”随后便拂袖离开,领带在风里晃出歪斜的角度。
“谢谢。”神木座慌忙捡起胶带,指尖抚过画稿上角色几乎要撕裂眼眶的夸张大眼。
我帮他捡起画集,发现所谓的“水痕”不过是几点浅淡的印子:“倒是你的画有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震撼,虽然暗黑,却能直击人心。”
神木座猛地抬头,圆脸上闪过惊喜:“哈哈,你也这么觉得?我在瞳孔里藏了角色的回忆碎片,比如这幅画的瞳孔裂痕,他们破碎的希望之类的——”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忙摆手,“哎,说这些也没用,学长那种乡巴佬是不会懂的……”
“以我看吧.....“我望向学长消失的方向,“他会懂的。”他正站在走廊尽头,背影比刚才柔和了几分。图书管理部部长见事情已了,便也走了开来。
神木座一辉将画稿仔细叠好,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他突然挺直腰板,右手握拳置于胸口,以一种夸张的姿态开口:“在下神木座一辉,乃黑暗美学之忠仆,灵魂绘卷之执笔者!此等风格,非庸碌之笔可触及,乃是以暗影为墨,将人性深处的挣扎与渴望,凝于方寸之间!当混沌之潮席卷艺术的旷野,唯有吾之笔触,能在虚空中镌刻永恒的悲鸣!”
我抱着纸箱的手微微发僵,看着他单脚点地旋转半圈,披风(实则是校服外套)扬起的瞬间,一枚金属徽章从领口滑落,在地面叮当作响。他浑然不觉,单手负于身后,踱步时皮鞋重重叩击地面,口中吐出一连串晦涩的词句:“你可知,那扭曲的线条,乃是普罗米修斯盗火时灼烧的锁链!那浓烈的黑,恰似该隐背负的永恒诅咒!当观者凝视画中角色的双眸,便如饮下美杜莎的毒酒,在石化的剧痛中觉醒真实的自我!”
“够了。”我打断他,语气冷淡,“重点是把书箱处理好。”
他却猛地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里面印着暗黑纹路的高领打底衫,脖颈青筋暴起:“看这瞳孔中的破碎镜面——那是潘多拉魔盒的裂痕,是浮士德与魔鬼契约的血痕!每一道裂痕都在诉说,所谓‘完美’不过是虚伪的囚笼!”
我盯着他沾着唾沫星子的画稿,不耐道:“说重点。”
他忽然后退三步,摆出持剑的架势,实则手中握着一支折断的自动铅笔:“从克苏鲁神话的不可名状,到尼采‘超人哲学’的血色黎明,吾之画稿早已超越二维桎梏!”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不再听他说下去,转身便逃离开来。
待我离开后反观神木座一辉,他这才突然想起来。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
逃离神木座一辉的“黑暗美学布道”后,我来到了后面的大报告厅。大报告厅后的喷泉正喷吐着细小的水幕,在春日的夕阳里折射出迷你彩虹。七濑天音坐在池边的大理石台上,双腿悬空晃荡,银发垂落肩头,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几何图形与鼓点节奏完美同步——是《Just Shapes & Beats》的经典关卡“Spectra”。
我抱着纸箱凑近时,橘猫“咪”地叫了一声,她才发觉有人靠近,指尖一滑,屏幕上的三角角色被红色弹幕撞得粉碎。“抱歉。”我慌忙后退半步,看见她电脑背面贴着《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的雪之下雪乃贴纸。
“有什么事吗?”她关掉游戏,我注意到她锁屏壁纸是游戏里的像素角色举着棒棒糖,突然想起电车上她变魔术般掏出的糖果:“这款游戏我也玩过,‘close to me’的激光阵真的很难衔接上,特别是硬核模式的。”
她猛地抬头,湛蓝眼眸里闪过惊讶:“你知道‘close to me’这一关?”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空格键边缘。“我卡了三天了,那旋转的齿轮那一段我根本躲不开……每次刚找到节奏,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红散弹砸死。”
“微机室的大屏幕可以单机多人。”我指了指远处爬满紫藤花的白色建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而且这关部分攻击还有锁定目标的机制。”
七濑天音盯着我衣服上的兜子,里面露出半截《CLAMP原画集》:“你下午在图书馆搬的就是这些?”见我点头,她突然站起身,橘猫不满地“喵”了一声,“走吧。”。
穿过花园时,她忽然停在三色堇花丛前,脚尖碾碎一朵紫色小花:“早上在教室……其实我不是故意骂你变态的。”阳光穿过她发梢的浅蓝色发绳,在地面投下细碎光斑,“只是平时被男生盯着看太多,条件反射就……”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挠了挠头,装作轻松,我们脚步却不自觉加快,朝着微机室跑去。
微机室很空旷,七濑天音坐在座椅上,当《Just Shapes & Beats》的开场动画在 55寸屏幕亮起时,她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出节奏。
“第一关选择这个Spectra,简单点。”我调出双人模式,注意到她系统默认了黄色三角。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知道啦,别当我是新手。”睫毛却在屏幕蓝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音乐一响起,她手指就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结果第一个构筑六边形的线冲过来的时候,就跑偏了。“往左!快点儿!”我伸手按住她手背,帮她划出正确路线。
但她的游戏角色被中间放大的六边形与缩小的范围打爆,屏幕上破碎的她闪个不停。她盯着自己手指,愣了一会儿神,冷不丁冒出一句:“其实……你早上在图书馆说的那些话,就那个索菲亚裙子的细节,我还以为没人会注意到那些小地方呢。”
我耸耸肩,屏幕中先是弹出了boss关提示,看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打了两关了,接下来是boss“close to me”关卡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半秒,这次还是控制三角形,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藏在银发后的唇角牵动了一下。
当四个锯子磨出散弹时,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在键盘上使三角冲出凌乱的线条。我默默用冲刺躲避着弹幕,看着她的角色血量掉入危险的1hp:“稳住!这一段核心每次旋转都会露出破绽,抓住时机旋转躲避!”“知道了知道了。”她嘴上说着,乖乖地调整手势,指尖在键盘上精准地按出冲刺的轨迹。
“为什么要帮我?”她突然抬头,屏幕蓝光在她眸子里碎成跳动的像素,“在图书馆时,你好像也帮了那个胖子……我们也不过是同班同学而已。”话没说完,boss旋转电锯的特效炸开,她的角色第一次站到了 BOSS战的最终阶段,语气里忍不住带上惊喜:“哇!真的过了这一部分?!”
她的耳尖瞬间通红,慌忙低头看屏幕,嘴里嘟囔着:“油嘴滑舌……”却在躲避激光阵时精准冲出 Z字轨迹,指尖在键盘上留下淡淡的指痕。
通关的三角形特效亮起时,她终于笑出声来,像雪乃在无人处的偷笑:“行吧,你这家伙……下次换我去左边,你要是碎了可别喊救命。”
离开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给我,糖纸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电车上变魔术剩下的。今天……谢了。”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软,说完便抱着橘猫快步离开。
暮色漫进微机室,百叶窗的缝隙已被染成蟹壳青。我握着草莓糖站在特别楼门口,看七濑天音的背影消失在紫藤花架的阴影里。远处传来钟楼的整点报时,惊起几只栖息在花架上的麻雀,樱花花瓣乘着晚风掠过窗户。
走出教学楼时,路灯刚亮起暖黄色的光晕。4月的夜晚仍带着些微凉意,却吹不散掌心草莓糖的甜腻气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时屏幕映出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尖——是七濑天音发来的消息,除了那张并肩通关的截图,还附了张新画的涂鸦:像素风格的索菲亚抱着橘猫,裙摆褶皱里藏着极小的“谢谢”二字,旁边用箭头标着“不许告诉别人”。
糖纸在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忽然拆开包装,将草莓糖放进嘴里。手机发出震动,这次是白川一夏的消息:“听说你加入漫画社了?明天午休带新画的分镜来 B班!”附带一个象形文字般的颜文字。
夜风裹着樱花掠过耳际,远处传来流浪猫的轻叫。抬头望向图书馆方向,穹顶的琉璃窗在夜色中透出微光,仿佛某个银发少女正坐在落地窗前,用铅笔在素描本上勾勒新的故事——这次的索菲亚,或许会在裙摆的褶皱里,藏一颗随时准备变魔术的草莓糖。
“话说,插画里的索菲亚和她的发色确实有点像呢。”
女生还真是个多变的生物呢,难道她有做变脸王的潜质?
暮色渐深,校园里的喧嚣渐渐退潮。我踩着满地樱花走向宿舍,衣摆沾着的花瓣被路灯拉长,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春天的调色盘。手机屏幕暗下去前,最后扫了一眼时间,快步走向电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