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开元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不会的,那签筒里全是上上签,随便摇。”
“啊?!”胡二又好气又好笑,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就知道耍小聪明,在道祖神像面前怎么能作弊呢?也不怕祖师降罪!”
胡开元指着桌上的书摇头晃脑道:“书上说修道就讲求个念头通达,做人也是同理。道法自然,随性而至,不应为外物干扰,以免心生魔障。”
“白天那位阿姨过于想念丈夫都快走火入魔了,我们帮她疏通执念,不用成天抑郁,这是大好事,祖师怎么会怪我?”
胡二被侄子的一套神仙理论说得愣住了:“真的假的?书上真这么说?”
“通通通~嗒嗒嗒~”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拖拉机的声音,有人来了。
胡二连忙来到院子里,这么晚还有谁上门?又是哪家哪户出了什么事?
“胡老二!快快快,出大事了,赶紧跟我走一趟。”一个油头粉面,穿着花衬衫、蓝色西裤的年轻人带着一个矿工风尘仆仆地走进院子。
胡二轻轻皱眉:“赵国强?出了什么事能把你都惊动了?”
年轻人正是乡里一个煤窑老板的儿子,也曾是胡开元在镇上读书时的体育老师。
赵国强边走边拿出一根红梅牌香烟递过来:“先跟我来嘛,反正事情很大,把你吃饭的家伙都带上!”
胡二接过香烟在手里点了两下:“天大的事也要说清楚才走啊,矿上又出事了?哪个矿?”
赵国强叼着烟:“镇西的煤矿。”
“几号坑?”
“四号。”
胡二眉头紧锁,拿着香烟的手微微一颤,将其别在耳朵上:“我今天在山上忙了一天,太累了,你找其他人吧。”
“别介,胡老二!乡里的仙婆、端公道人就数你年轻体力好,做事也周全。跟我走一趟,价格包你满意。”
赵国强从兜里掏出一把大团结,即使在夜晚也让胡老二的眼前一亮。
……
右厢房里,胡开元在二伯出去后收拾好书册,拿出几颗花生来到书桌的角落处,蹲下身撮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咦?小灰今天没来?不会被野猫给叼了吧。”
一年前,胡开元在村里池塘玩耍时救起了一只即将淹死的小老鼠,就将其养了起来。这只小老鼠经常在外面到处乱跑,偶尔晚上才会回来找自己讨东西吃。
一点也不怕生,时间长了让人感觉颇有灵性。
一般人对于老鼠可能比较害怕或者厌恶,但是胡开元反而很喜欢。因为父亲曾经说过,老鼠是矿工的好朋友,能察觉许多潜在的危险。
在地下矿坑里,很多矿工都会主动养一些老鼠,万一有潜在的危险,这些小东西就会第一时间惊慌乱窜或者生病死亡。
胡开元等待小灰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二伯与别人的谈话,特别是听到那矿坑的号码,猛然从屋里冲了出来:“二伯,要不咱们走一趟吧?”
胡二深深地看了一眼侄儿:“你……确定?”
胡开元目不转睛道:“我确定!”
胡二深叹了一口气,来到赵国强面前:“等我准备家伙。”
转身时碰了一下对方的手,已将定金收下。
赵国强笑呵呵拍了拍手:“这就对了嘛,我在外头等你,搞快点!时间紧任务重!”
胡二招呼道:“牛娃,赶紧准备法器,多带些香蜡纸烛,估计矿上又出了幺蛾子。”
胡开元应了一声,立刻跟着二伯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胡卓雅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爸、哥,我也要去嘛!”
胡二一改往日对女儿的言听计从,呵斥道:“胡闹!这月黑风高的,你当是去玩吗?赶紧回房间睡觉!”
“不就是去矿上嘛,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
“你也知道是去矿上,煤矿上全是男人,而且都是老光棍儿!大半夜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跑去合适吗?自己想想!!”
“人家担心你们嘛……”
胡卓雅低着头,摆弄着衣角,眼中有泪光闪动。
胡开元放下手中的黄纸,来到妹妹面前柔声道:“二伯说得有道理,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去确实不合适,搞不好会有危险。”
胡卓雅微微点了点头,天上的月亮依然藏在云层中不探头。
胡开元从裤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塞进对方手里:“这是你最喜欢的大白兔哦,今天才收到,专门为你留的。”
“吃了做个好梦,等我们回来,乖哈!”
胡卓雅摆弄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天上乌云也渐渐散去,明月洒下清辉:“知道啦,人家也小学毕业不是小孩子了……我帮你们收拾,一定要注意安全,没事就早点回来。”
“要得!”
……
胡二和胡开元一人背了个大竹背篓坐上门外的拖拉机,“突突突”地来到了镇西煤矿四号坑。
大半夜,矿洞外聚集了不少矿工,还有这一片煤矿的老板赵世福。
赵世福头发花白,身材魁梧,一米八左右,身材有些发福,衬衫西裤,挺着肚子正在跟矿工们劝说着什么。
看到胡二等人来了,赶紧颠儿颠儿跑过来,拿出一根红塔山递过来:“不好意思,这么晚把仙师叫过来。”
乡里的人一般对仙婆和道人都有基本的尊敬,因为这些人神神道道的,万一给你使点坏都不知道原因,最好不要得罪。
胡二对赵世福没什么好感,当年三弟的死也是跟他的煤矿有关,就是四号矿洞。
这些小煤矿老板没几个好鸟,一吃资源,二吃工人,连骨头渣都不吐。
“别废话,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片的煤矿上次事故后不是被封了吗?怎么又开始挖上了?”
胡二接过香烟,掏出火柴点燃。
赵世福也点燃一根红塔山猛吸了一口:“生意不能出点意外就不做了嘛,我重新拿了批文,又开工了。”
“找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矿里这两天有点奇怪,失踪了几个人,所以找你来瞅瞅。”
胡二冷哼了一声,讽刺道:“赵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啊,失踪了几个人也不算大事,呵呵。这种事你应该报警啊,找我来干什么?”
赵世福笑着干咳了两声:“这种事情麻烦派出所的同志干吗?不要小题大做嘛,我派人下去了几趟,而且根据回来的人所说的情况,就算苏所长也帮不上什么忙。”
赵世福随后叫过来几名矿工说明情况。
一个五十多岁穿着破背心,满脸乌漆麻黑,名叫徐根生的老矿工抿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用颤抖的声音道:“胡仙师,你可算来了!那矿里有鬼啊!!”
胡二将先前耳朵上别着的红梅牌香烟递过去给老矿工点上:“什么鬼啊神的,好好说话,莫慌。”
徐根生连着深吸了几口香烟,缓缓道:“昨天,我们六个人正常下矿挖煤,开始还一路有说有笑的……”
“结果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我们六个人变成了七个!最初还以为是上一班的哪位工友开玩笑就没在意,下到洞底的时候,旁边废矿洞里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还有小孩子玩闹的声音,吓死个人哟!”
胡二皱起眉头:“你们太敏感了吧,或许就是风声和异响,矿里不是常有吗?”
徐根生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挖煤十几年了,洞里老鼠的叫声都能听得清楚,怎么会错?那绝对不是什么正常响动。”
“关键后面的事情更扯,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说总是有人在拍他肩膀,他明明走在最后,谁会去拍他啊。”
“我们当时有点遭不住,也有些生气,肯定是有人在搞鬼。就在一个宽点儿的岔路口停下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首先是清点人数,看看到底哪个在作妖。”
“一点名,发现狗日的有两个人都叫王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