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历

邢羿默然不语，只盯着茶盏中如浮萍般的茶叶沉思。

他自然听得懂这位赵老先生此言何意。

那半截女尸和寻尸女子皆是伪三境的灵徒。

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其背后势力能驱使两位伪三阶灵徒为其奔走，又能逼迫总堂大开方便之门，那肯定不是轻易可招惹的。

换句话说，就算邢羿能查到对方背景，又能有何作为？

趁早去葬冥星避避风头才是上上之策。

即便有人追究此事，待到兵院招生开启，此事大概也就作罢了。

不过--

“老先生提醒，在下晓得了--”

邢羿目光从茶盏中移开，对赵管事颔首致意，目光灼灼，掷地有声，

“只是向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从今往后忐忑度日，倒不如去见见真主。

再者说，福祸从来相依相伴，此时轻言福祸，还为时尚早。”

“嗬嗬--”

赵管事终地端起了茶盏与邢羿一碰，捋着胡须，眼神不掩赞誉，

“到底是你们年轻人有胆魄，有冲劲，来，老朽且敬你一杯！”

此事既已言毕，便不宜再多提。

赵管事上下稍一打量邢羿，又瞥了眼屋内，好奇道，

“小兄弟是...聿神星本星人士？

“实不相瞒--”

有此一问在预料之中，邢羿也不隐瞒，洒脱一笑，

“在下乃是失乡之人--”

见赵管事目色迷茫，邢羿抬头，用目光指了指苍穹上，与明月一般大小的兵舱，

“因【虹洞链接新星】而误入聿神星。”

“老朽记起了！”

赵管事面露追忆，忽地转为惊容，

“可是两年之前？”

“正是--”

邢羿点了点头，笑容复杂，

“我母星有一类机器，名【飞机】，似近地空舰一般，起星内运输之用。

两年前，我与一些人乘坐飞机，不想飞行途中，天空忽然裂开缝隙，飞机躲避不及，一头撞进了虹洞之中。

因为无空梭指引，飞机只能在虹洞内随波逐流，在下也因此误打误撞来到了聿神星。”

赵管事凝眉仔细回忆了一番，

“确实有这回事...总堂在兵舱之上有搜尸队驻守，据闻，当时那架铁鸟...飞机之中有一百余人，除一人外，尽数殒命...”

“没错--”

邢羿颔首，

“虹洞开启，源力才会借机降临，滋生源络和灵络。

所以，我与母星同乡都只是普通人。飞机进入虹洞后便失去控制而激烈颠簸，我那些同乡都在途中殒命。”

语气顿了顿，邢羿又笑道，

呵呵，只因都是普通人，无甚价值，他们的尸身才未被总堂收去。”

“一百多人皆死，只有你还活着，如此说来，你倒是有气运在身的人。”

赵管事惊慨。

而邢羿只是目光闪了闪，摇头不语。

“--我方才还以为，这位妖妖姑娘乃是你的同乡。”

赵管事目光指向屋内。

八仙桌旁共饮的两人。

妖妖面带清冷浅笑，仪态端庄，即便饮酒，亦只是薄唇轻碰酒杯便搁下。

倒是出生世家，从小财色不缺的安冥堂母星公子难以自抑。

佳人殷殷燕语下，宋公子一壶接着一壶豪饮，双目眸光已然迷离！

“妖妖姑娘经历与晚辈类似，亦是失乡之人，她在晚辈稍后来到聿神星。”

邢羿率先收回目光，轻声解释，

“且许是在经历虹洞跨越星海时受了些伤，不幸得了失忆症，前尘往事，都忘了干净--”

“哦？”

赵管事瞪了瞪眼，面露些许同情之色，

“还有这回事...倒是可怜之人，嘶--”

忽地，赵管事又困惑看向邢羿，

“可一般新星链接虹洞之后，很快便会被探索新星之人发现，自你来聿神星已经两年了，过了这么久，你还无母星消息？”

“晚辈也曾去【兵戒庭】打听过，但并无消息--”

邢羿摇了摇头，

“恐怕，晚辈的母星并非在这片星系当中，更不巧的是，晚辈母星可能开启的又是【单向跨系虹洞】。”

“如此，当真是不好办了--”

怔了半晌，赵管事揪着胡须苦笑起来。

若如邢羿所言，他的母星地球处在外星系，乃至外域，且又因单向虹洞链接来到聿神星，那恐怕这辈子，他都别想找到母星。

“晚辈也不作此指望，”

邢羿为赵管事茶盏中添了热水，洒脱微笑，

“能先母星众多同胞一步踏往星空，这也是晚辈的机缘。”

……

夜色愈深，江雾愈寒。

复阁上的一老一少，以茶代酒，却谈兴正浓。

“--这么说来，宋公子正是在这苍云江上泛舟，意外见了妖妖一面后，自此便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邢羿饶有兴致的问，见赵老管事点头，他呵呵笑了笑，

“宋公子果真是率性之人…不过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友可是想说，公子不宜过于和妖妖姑娘贴近？”

赵管事笑道。

几盏茶喝过，小兄弟也变成了小友。

话音方落，房间内妖妖忽咬了咬下唇，正恰似无意的递过来一道哀怨目光，而醉意朦朦的宋公子却只痴迷的望着一见倾心的脸，全然没有察觉！

遭不住，遭不住！

便是耄耋之年的赵管事被这眼神一激，心脏顿时怦然跳动起来！

见对面邢羿正看着自己，赵管事不禁老脸一红，

“咳，让小友见笑…咳咳，这位妖妖姑娘，的确…的确--”

“天赋异禀，和修为无关。”

邢羿理解的笑了笑，给出台阶，

“不瞒老先生，除了晚辈与另一人曾与妖妖处得久了，故而对其视若寻常。

其余男子，只要妖妖愿意，鲜少有能在其面前淡然处之的。”

“哦，是吗？”

抿了几口冷茶，压下翻涌的气血，赵管事好奇问道，

“你说的另一人是…”

话到一半，赵管事忽而打住话头，他眉心拢起，紧盯着门外，颇有些郝然的神色倏地警觉起来。

只是稍后一些，房内的妖妖与复阁端坐的邢羿也发现了端倪。

有人上了三楼，且目标明确，正是这间闺房！

随着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愈发清晰，邢羿鼻翼动了动，神色却松缓了下来。

“妖妖…嗝，姑--姑娘，嘿…”

宋濂摇头晃脑的，傻笑着，磕磕绊绊道，

“你…你喝…怎么，有这么多…脸？”

妖妖并不再搭理，春池一般的明眸只冷冷瞪着门。

“这就是晚辈说的另一人了--”

赶在起身的赵管事去护持宋濂之前，邢羿微笑道，

“老先生放心，来人不会伤害宋兄…不过--”

“不过？”

赵管事心还未放下却又提起，他纳闷看向邢羿。

“稍后房内发生什么，都还请老先生勿要插手。”

邢羿亦缓缓起身，盯着房门神色平静。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几息，随即--

哐啷！

这间安冥堂母星公子花了半月才打开的房门，被人粗暴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