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鹿首精出现在罗曼地省布里格镇附近的森林中，初步估计它是从意大利王国方向越过边境进入了帝国境内。那里距离阿兰日堡不远，只有一百多公里，坐火车去，我们今晚便能抵达。”安托万·巴赞校长向着自己最得意的八位门生讲话。
“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的巫师们已经于今日早些时候启程，准备猎杀它，而你们也将作为观察员参与这次行动。我知道你们都还没有为此做好准备，可今后当你们加入了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这便是你们的日常生活，有任务就要立刻踏上征途。”
与其他学生的紧张不同，夏尔的内心颇为兴奋，重返一线对他来说是回归老本行了。
“现在，去收拾好行李，带上你们的武器和一套换洗衣物，马上准备出发，火车已经在等我们了。”
高等咒术课上的学生们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和武器，乘坐马车迅速来到托农莱班镇的火车站，一列拖着三节车厢的火车头正等待在那里。站台内也没看见其他乘客的影子，不知是小镇车站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流，还是为他们的行动让路了。
火车头的第一节车厢是工作间和储存室；中间那一节是餐车；最后一节，也是噪音最小的一节车厢则是供巫师们休息的地方。
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所有执行外勤工作的巫师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出行，车厢越少，火车的速度也就越快，他们便可以更快地抵达目的地。
夏尔独自坐在工作间中，这里几乎有所有他能想象到的工具，甚至还有炼制魔药的坩埚和原材料。
空气有一股草药的异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他首先用坩埚烧起了开水，然后将步枪的机械部分分解开，将零部件放入热水中，洗去所有的污渍，最后擦去金属上的每一滴水渍，再重新涂上润滑油。
“看来我们的日内瓦之行不得不延期了。”玛德琳走了进来，“给你带了杯咖啡，我们很可能要熬一整夜。”
夏尔反复拉动枪栓，确保机械部件工作起来足够顺滑，然后他放下步枪从玛德琳手中接过陶瓷杯，“谢谢。”
“戒指风格挺古老的。”
夏尔抬起手看了看通向老巫师居所的通道，“家族遗产，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人了。”
“如果是家族遗产，那这枚戒指不是应该属于你父亲——”
“我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血亲了，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虽然是法律上的孤儿，但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夏尔拿起一枚头部扁平且中空的步枪子弹，他按照课堂上所教的那样将金属镁的粉末和白磷相混合，然后注入弹头内部，最后用胶水密封。
一般胶水用于密封装填粉末和化学物质的弹头，蜡则用来密封填装魔药的弹头。
“你对枪械掌握得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熟练。”玛德琳端着咖啡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看着夏尔将制作好的弹头装回弹壳中。
二十发子弹，应该足够了，“在学会使用魔法前，这是我最擅长做的事情了。”
“打猎？”
“对。”
“我们十三岁才开始学习魔法，在此之前你一直在打猎，为什么？补贴家用吗？”
“是啊，正是我猎到的一头熊介绍我来的阿兰日堡，因为它的亲戚是皇帝陛下的地毯。”
“你在讽刺我吗？”
“玛德琳，我虽然不像你一样生在显赫的贵族家族中，没有掌握着权势的亲戚，但我还是有底气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钱不够用的问题。”夏尔笑起来。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夏尔，只不过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秘密的气息，就像护盾法术一样无法触及。”
夏尔将那二十发子弹整理好，每五发塞进一个桥夹中，然后把四个桥夹都放入弹药包，“今天才是我们认识对方的第五天，玛德琳，这就觉得进展太慢了？”
说实话，夏尔喜欢玛德琳，她在某些方面足够像索莱娜，又足够不像她。可将某些世界上没有活人知道的秘密告诉才认识五天的她？那绝对是不理智和极度愚蠢的。
“有多少个？”玛德琳突然问。
“什么？”
“女孩，你见过的，邀请她们出去约会过的。”
“只有一个，我们一起长大的，先是成为朋友，年纪变大了，就多了另外一种情愫。”
“那你们是怎么结束呢？”
“其实我们的关系现在都很好。不久前她下定决心要当一名驱魔人，去追随她已故父母的脚步，但你也知道成为一名驱魔人的艰辛和危险程度。恐怕她认为自己对我的情感会成为自己的拦路石，她愿意与我保持除了爱情之外的一切关系，甚至是肉体上的关系，但我就恰好需要她愿意舍弃的那一部分。你呢？”
“同你差不多，儿时的朋友，我们的父母还彼此认识。那时候我和他才十一二岁，什么也不懂，玩游戏的时候我会扮演他的妻子，他会扮演我的丈夫，我们只是牵牵手，笨拙地亲吻彼此的脸颊。”
“后来呢？”
“他的家族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我和他自然不会是同路人，天注定的。”
就在这个时候，保罗·德·阿尔贝走了进来，夏尔觉得最近几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次数有些过于频繁了，不知道是否与自己的姓氏有关。
趁这个间隙，夏尔看向了窗外，太阳的余晖已经非常薄弱了，甚至无法沾染到不远处的日内瓦湖。
“夏尔，请问你知道磨刀石在哪儿吗？”
夏尔摇了摇头，“不太清楚，这里工具挺多的，麻烦你自己找一找吧。”
“好的。”保罗来到抽屉边翻找起来，腰间的马刀随着身体的移动不停摇晃着，刀鞘一会儿敲在地板上，一会儿又打在墙壁上。
夏尔和玛德琳默不作声地看着保罗，像是在等待他离开。
“其实——”保罗站了起来，终于找到了磨刀石，“最后面那节车厢有包厢的，还有窗帘，如果你们想做些不想被别人看见的事，用不着躲在这里。”
“保罗，如果你的剑能有你的嘴一半锋利，你都可以将阿尔卑斯山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