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珏,现在是李瀍了。他的名字李炎是后改的,现在用的还是李瀍的名字。
穿越过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车上。
难怪刚看到李炎的时候,这哥们显得无精打采的。
高血压患者的注意事项中,并不包括车马劳顿,但就他的个人感受而言,坐几个小时火车,也会相当不耐烦的。这个好像不是高血压的影响,就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不能动带来的心情烦闷而已,高血压患者比较忌讳的是心情波动,烦闷自然也是算在其中的。
诶,自己为了公平性,选择了来晚唐,真不知是福是祸呢。李瀍微微叹了口气,高血压这个先天性疾病,是他选择晚唐的主因之一,但说实在的,有这个病的人,其实并不适合穿越,原因很简单,古代没药,而且晚唐时代也没听说什么明医,孙思邈是唐初的,李时珍是明朝的,而且这二位也没听说过能治高血压啊。
可说实在的,穿越的机会摆在面前,自己还是不舍得放弃的,毕竟高血压算不上什么特别严重的疾病,虽然无药可治,但只要注意一下生活事项,还是可以调养好的。长寿不敢指望,活得比原本的李瀍久还是问题不大的。
倒是李瀍和自己交换了身体,在后世的境况比较值得担心,虽然有个好友可以提供帮助,但他一个古人,该怎么在那个时代谋生呢?
“殿下,是要休息一会儿么?”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车夫的位置传来。
“哦,停下来歇歇吧,现在到哪儿了?”李瀍点点头,这时代的马车跟后世的火车没法比,全是土路,也没有橡胶轮胎,颠簸起来,比大海上开船还要颠簸不定。原主就是被颠的想吐,所以才回应了系统,想着哪怕逃不开即将面对的苦逼生活,也能去休息一下,结果去享受另一种苦逼生涯了,现在轮到自己来面对他的苦逼生活了。
李瀍的苦逼生涯,就在于他一个已经外放颍川的藩王,又被召回长安,显然是当朝的文宗不行了,有人想运作他去接位。说真的,经历了皇权与宦官们斗法的‘甘露之变’后,皇权已经一败涂地的现下,能安安稳稳的在颍川当个藩王,实际上是好过当皇帝的。
虽然禹州这地方远离长安,被一堆藩镇包围着,可去长安当皇帝又有啥权威了?还不是被一群宦官操控着么。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还真是不如在颍川安安稳稳的当个藩王呢。
显然,原主也因此对入京后的前景不抱期望,的确,人家文宗本来是有太子的,之前的太子虽然去年就挂掉了,但依文宗的安排,本是要安排敬宗第六子,陈王李成美为帝的,结果他的命令根本出不了皇宫,阴差阳错的,落到自己这个颖王头上来了。
李瀍临时恶补的史料中说,这是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和鱼弘志的主意,反正李瀍这个武宗的上位过程是挺悲哀的,实实在在的被太监们捧上来的皇帝。
这就难怪原主对未来的生涯不抱期望了,身边宦官环绕,地图周边尽是藩镇,皇帝威严扫地,还得替藩镇们背锅,加上西北的草原戈壁上,还有异族虎视眈眈,真是想想都头皮发麻。最关键的是,老李家祖传的头风也找上他了,年纪轻轻就开始发病,这就难怪原主早早就信上道教了。
高血压这毛病发作的时候,是真的很难受。也没别的,就是单纯的头疼,疼的人没半点想法做事,就像是《西游记》里描写的紧箍咒似的,让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李瀍怀疑,那本名著的作者,会不会也是个高血压患者,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宝贝出来。没有切身体会的人,实在是想不出单纯的头疼有多可怕。
当然,这病不吃药也能控制,少吃盐、内脏,多吃新鲜水果,就能极大的缓解病症,最重要的是,不能饮酒。这些环节都注意到了,这病症是可以控制下来的。
长寿是指望不上了,可那长寿是后世的概念。在这个时代,即便没药吃,活个五六十,问题还是不大的,六十岁,在这个时代就算是高寿了,太宗李世民也就五十多岁呗,至少李瀍就不担心这个。
他在后世的时候,是前年因为想去拔牙,才测出来高血压的,又因为今年元旦去亲戚家喝酒,才将高血压的症状和病症统一起来的。
现在穿越晚唐,他的准备还算挺充分的,至少心理上的准备是如此。
叫停了车夫,他下车舒展了一下身体,果然觉得轻松不少。耳边听到那车夫介绍着,“殿下,前面就是潼关了……”
李瀍闻言,向前方张望,果见一条大河之上,隐见人神鬼那三块礁石,拦在大河正中,岸边再远处,依稀见得关城重重。他心有所感,下意识念起诗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是他后世养成的习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要吟诗念词,抒发一下到此一游的感想的。说实话,以他现在的身份,念这首《山坡羊》是不太恰当的,可谁让他是穿越来的呢?感叹一下王朝兴衰、百姓皆苦又有什么不妥呢?
如今的晚唐世道,本来就是内忧外患,大唐无复从前的兴旺了,稍微感叹下百姓皆苦,又有什么不妥的?谁让他是个穿越客呢?
本来是没什么的,李瀍身边就个充当车夫的宦官,后者也不识字,哪里品得出这首诗里的味道?却冷不防身边陡然有人贺起彩来。
“好,好诗!”李瀍闻言望去,却见喝彩的是名儒生打扮的青年人。
唐朝诗人多,从盛唐到中唐,乃至晚唐,都有不少诗人存在。就李瀍所知,盛唐的名诗人首推李太白,中唐则是杜甫,晚唐应该就是白居易了。嗯,老白似乎还当过官,不会这么巧,在路上就遇到了吧?
“敢问先生是……”李瀍不敢怠慢,唐朝的诗人,那都是他在教科书瞻仰过的,此番入京,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呢,可不敢轻忽了。
“这诗内蕴情感丰富,道尽了人世沧桑,格式却奇怪,不知是何词牌?”那青年文士不及自报姓名,倒是问起了诗词相关。
“就是首小令,登不得大雅之堂,却教方家笑话了,惭愧,惭愧。”李瀍回道,心说这是元曲,离唐朝还隔了个两宋呢,说是一千年后可能有点夸张,但说是五百年后,却是一点都不夸张。
“诶,虽不遵格调,但内蕴却深,敢问先生能以此调,再做一首否?”那青年文士又问,问话出口,才记起还没有自报姓名,敛身一礼道:“在下李义山,敢问先生是……”
李瀍想了想,不知道这李义山是哪根葱,不过也懒得多想,直接又拿出了张养浩的另一首元曲,“无官何患,无钱何惮?休教无德人轻慢。你便列朝班,铸铜山,止不过只为衣和饭,腹内不饥身上暖。官,君莫想;钱,君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