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高三第一次摸底考。
顾云舟看着发下来的考卷，发现题目居然都记得，答案也有印象，于是唰唰提笔随便控了个中不溜秋的分。
不到四十分钟就把卷子往讲台上一拍，泥鳅一样溜出教室——当然是直奔网吧。
到地方了一看时间，这才十点出头。
嗯，我爱考试！
登上tom围棋账号，果然已经升到7段。
他赶紧点开“东洋生命杯”报名页面，噼里啪啦填完身份证和银行卡。
比赛日程写着9月23到26号预选赛，一盘定胜负的淘汰制。
如今网上下棋的职业棋手可不多，老一辈的不适应，当红的又忙得脚不沾地。
参赛的基本都是业余高手，偶尔混着几个三四线职业选手。
这年头的网络围棋就像绿林江湖，满屏都是蒙面刺客。
顾云舟记得第一届冠军是个韩国人，大家猜是石佛李玄镐，结果人家坚决否认说从不下网棋。
不过再过两年新弈城平台出来，这位大神也真香了，顶着“我心中的神”的韩文ID开始屠榜。
传得最凶的是亚军“忧郁的小孩”，说是中国九段飞猪罗星河。
其实顾云舟倒是清楚，那账号是阡陌棋友会的鲁建安。
如此宣传，不外是围棋网站为了增加点噱头。
要不了两年，等年轻职业棋手成长起来，这种网络比赛前几名就全是职业选手的天下了，哪还有业余选手爆冷的机会。
现在可谓是网络围棋的草莽时代，充满了青铜器的粗犷美。
顾云舟报完名顺手在三开下棋，试了试tom7段的实力。
果然，网络最强段位不是吹的，能打到这级别，基本都是业余5段以上的水平。
顾云舟记得他后来认识的一个旅日的二线职业棋手，常年在tom8段混，好不容易上个9段很快就被干下来。
三盘棋下得他满头大汗，一点松缓都容不得，强度可比之前虐菜局高太多了。
好在全都拿下了，二十三连胜到手。
心中觉得太莽撞了，接下来还是一盘一盘的下为好，万一撞上赶路的大神，这连胜纪录可就要莫名其妙中断了。
反正已经报上名了，几段无所谓了。
下午顾云舟又早早交卷溜去网吧，所以完美错过苏萦祺封神名场面。
他是下午四点多就离开学校，而五点多苏振国警车轰鸣杀到学校。
老苏黑着脸冲进教室，鹰眼扫过全场，拎起闺女后脖领就走。
全班都看傻了，还以为苏萦祺犯了啥大事，当场留下了个“芭乐一中在逃校花”的传说。
顾云舟听到这件事时候，就在网吧下棋，随口说了真相：
“那是她亲爹。”
想想也知道苏振国是啥用意，昨天八成被闺女吓出心理阴影，今天故意当着全校耍官震慑宵小防患未然。
当然，顺带也收拾收拾这个不省心的丫头片子。
下午下了一盘棋后，达成二十四连胜。
顾云舟觉得不能继续冲段，得找高手下下紧棋。
因为明天考完试就得去鹭岛，后天对决俞道初段。
这可是当前最重要的大事。
先不说许连璋承诺的大学四年费用，虽然那至少也肯定有个大几万。
光是“赢过俞道”这个坎，就是他必须跨过的心魔。
于是顾云舟又瞄上棋友会比赛。
上QQ找到阡陌行：
“帮主，晚上有比赛没？”
阡陌行不一会儿就回复：
“今晚约了笑傲帮火拼，来不来？你那天找的枪手质水平很高嘛。”
顾云舟想了想，笑傲的头号杀手也是个业6，凑合能当磨刀石：
“第一台给我留着？”
阡陌行说：
“今天可能不行，鲁建安回来了，复出赛头台肯定要给他，你上第二台吧。话说，你到底是找了个什么级别的枪手？”
顾云舟摸着下巴想了想：
“那算了，我去笑傲那边要个一台，正好和老鲁掰掰手腕。”
阡陌行瞬间炸毛：
“你两头草还带回头踹门的？%￥#@￥*&%##@”
顾云舟对着满屏星号直乐，至于么，骂的这么难听。
棋友会比赛不就是重在交流，又没有奖金。
也就是这个年代的人，容易把虚拟的成就当真，要不然当时《江湖》那种聊天室文字游戏，都有人花几千块钱去找站长买装备。
顾云舟转手敲开宛如清扬的QQ：
“清扬姐，晚上对阡陌的比赛，能给我第一台吗？”
对面秒回三个玫瑰花：
“宝贝儿你可算来了！正愁没人镇场子，快让你ai师父教鲁建安做人！”
顾云舟点头：
“收到。”
鲁建安啊，在目前中国业余棋手里实力应该能排进前十，堪称天王级别。
他是东北人，年纪小顾云舟一岁。
从在围棋上表现出非凡的天赋，后来去了上京的葛玉宏道场，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参加职业定段赛，结果当了五年的守门员。
所谓守门员就是卡在入段边缘。
就是比如今年录取二十个职业棋手，他排在第二十一名。
还有一年，分成AB两组，他排在A组十名都被刷掉了，为什么呢？
因为每一组要保证一个女子棋手入段，而该组成绩最好的女子棋手排名在十二名，直接把他顶出去了。
大概就是这样一年又一年，今年是最后一次参赛，也被刷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心态导致，那些成功定段的，大概有一半不如他。
真是像极了《棋魂》里的那个平时第一，定段赛时候就嗝屁的伊角、沈一郎。
顾云舟还记得，后年的黄河杯上鲁建安拿了冠军，成了业余7段，真真的业余棋界大神。
上辈子自己巅峰期都得被他让三四子，真论实力，老鲁不比俞道差。
要是今晚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后天的比赛绝对能多三分底气。
顾云舟搞定约好比赛后，就回家吃饭，吃完饭后沐浴静坐冥想调整状态。
七点十五分拎着书包猫着腰溜下楼，正撞见老顾在门口吞云吐雾。
“哟，去上晚自习么？”
顾重山弹了弹烟灰。
顾云舟笑得比哭的难看：
“是呀。”
顾重山推出的摩托车：
“走，我送你，正好找你们班主任唠唠。”
顾云舟麻了，想不出理由拒绝。
总不能丢了这老爷子自己跑网吧吧，到时候他找上门来，自己更不得安宁。
抹着汗坐在摩托车后座赶紧想招。
掏出手机，给苏振国发消息：
“叔，晚上有空吗？”
“上半夜有，什么事情？”
“约我爸去你家喝茶行不？”
“为什么？你想搞什么花样？”
“昨儿帮你们破案，当给个奖励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