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卿一开始看着顾云舟，就觉得眼熟。
再多看几眼，差点惊叫出来，这难道就是常跟自己视频的徒弟小破船吗？
但这年头摄像头像素低，加上网上看和现实看本来就有差距，她也不敢打包票。
可当“芭乐顾云舟”几个字从韩彦博嘴里蹦出来，沈菀卿手里的圆珠笔“啪嗒”掉在桌上。
顾云舟！
芭乐人！
这不就是那个被她让四子都能输三十目的傻徒弟吗？
沈菀卿脑子里嗡嗡直响。
这小子前些天还被她教做人，今儿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企业代表，要和职业初段俞道下赌棋？
这剧情连网文都不敢这么编啊！
除非他真被棋魂附体了！
最离谱的是，那呆子到现在都没往她这边瞧过一眼。
沈菀卿咬着嘴唇暗骂：
这缺心眼的，难不成还玩当面不相识？
顾云舟是真没看到沈菀卿，在监狱里边踩缝纫机边做死活题练出的入定功夫，从坐下后眼里只有棋盘。
“猜先结果，俞道执黑。”
随着韩老宣布，俞道拈起黑子“啪”地拍在右上星位。
棋钟被他按得啪啪响，活像过年放鞭炮——职业棋手的下马威，一秒一手快棋逼宫。
顾云舟也不惯着他，既然要快，那就来吧。
五秒钟，双方已经下了五手棋。
黑棋高中国流对二连星。
这是俞道心里已经把对方当成那天赢了唐笑的笑傲段誉。
他指头翘着拈棋子，娃娃脸上挂着职业棋手的傲气。
心说你跟业余棋手下这布局你能赢，但今天坐在对面的是个职业棋手。
今天，让你见识一下职业与业余之间的鸿沟！
哪知道顾云舟盯着棋盘直乐——这被AI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布局，搁现在胜率早被狗哥判白棋55%了！
顾云舟两指夹着白子晃了晃，突然“啪”地戳进右上三三。
这招对付高中国流布局算不上最优解，但好歹能排进前三选项。
不过最关键是，这步棋下下去后，绝对打乱对方节奏。
因为在这个时代，看到开局点三三必然会认为对手是菜鸟，造成轻敌心理。
果然，俞道盯着棋盘嘴角直抽抽，跟摸了电门似的。
心想就这？
亏我还以为你是赢了唐笑的那个段誉。
大老远把我从上京叫回来，就是陪这么一个门外汉下棋？
气得他抄起黑棋“咚”地砸在四路挡，劲头大得差点把棋子拍成粉末。
裁判席上吴语汐憋笑憋出内伤，偷偷给沈菀卿写纸条：
“飞了一千公里就是来看这货点三三？俞道估计心里也是笑疯了吧？”
沈菀卿没理她，攥着记谱纸的手直发抖，心中激动的要命：
这熟悉的点三三，果然是你呀ai老师！
哼，小破船你居然敢用马甲忽悠我，等下完棋看我不打屎你！
韩老端着茶杯的手直哆嗦，热茶泼了一手背。
他本来想骂这棋下得也太臭了吧，可转念一想——好家伙，前些天自己不就是栽在这招上的吗？
气得他黑着脸躲进里屋，正撞见大伙围着大屏幕看直播。
俞琮和陈丽华对着棋盘指指点点，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要说这俞琮可是俞道他亲爹，当年就是他手把手教俞道入门的，一直以自己培养出个职业棋手而自豪。
老俞有业余五段的水平，屋里头数他最懂行，这会儿他瞅着屏幕直咂嘴：
“丽华啊，陈总千里迢迢把俞道请回来，就为了跟这种野路子下棋？”
陈丽华小时候也学过几天围棋，有业余三四段的本事。
她捂着嘴直乐：
“这不图个保险嘛，早知对手这水平，我上都能摆平！”
旁边看热闹的老板们大多都不太懂棋，就是来等个结果，顺便看看这专利最后归谁。
见韩老进屋，有人赶紧凑上来：
“韩老，这棋是什么意思，纯粹的恶手吧？”
业余k级的黄庆元更是负着手装高手：
“就是，哪能开局就点三三呀，换在学校，不得被老师骂呀。”
杨明玥一直憋着笑看热闹，现在支着耳朵等韩彦博怎么圆场——这老头三天前刚被这手三三收拾得服服帖帖呢！
韩彦博摸着鼻子打哈哈：
“这棋嘛...虽然把黑棋撞瓷实了，但好歹占了实地，也不算太亏。”
抬头瞥见屏幕，右上角已经下成传统定式，黑棋挡完白棋长，接着黑棋扳头，白棋在二路爬两手抢个先手，扭头就去下面挂角了。
陈丽华举着棋子满脸问号：
“白棋咋不二路扳粘啊？这定式18k都会，放着先手大官子不捡？”
老俞也笑出声：
“这棋真没啥看头，白棋连定式都下不全。”
韩老心里其实也在骂街，但那天对方就是这么下的，只好为自己输棋找补：
“不扳粘也是可以的，虽然目数上少了几目，但黑棋的外势也没那么厚。”
“我看这白棋就是刚入门而已。”
陈丽华捏着棋子直撇嘴，
“许总怎么会请这种水平的棋手来，是想恶心我们的俞道？”
韩彦博老脸涨成猪肝色，心说你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倒是能评职业段位。
旁边杨明玥生怕笑出声，死死咬住嘴唇，指甲都快掐进掌心肉里了。
她心里嗷嗷叫：
小舟同学快快施展神通，赶紧让这些凡夫俗子见识你的厉害吧！
棋盘前顾云舟看见俞道那个气势汹汹的扳头，心里就笑了，按中国规则的大贴子，执白胜率本来就比较高。
在对方摆下中国流后，按ai算法白棋胜率已有64%，而这个扳头又送了一个百分点。
等点三三抢了先手后，白棋在右下角挂小目，黑棋规规矩矩小飞应招。
谁料白棋突然托退接了个大飞！
裁判席上吴语汐托着腮帮子直打哈欠，这棋还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业余的不能再业余了。
于是脑子盘算起，下午是去鼓浪屿喂猫还是到八市吃土笋冻。
里屋老俞把桌子敲得梆梆响：
“丽华你记住了，这招搁围棋课本里能当反面典型插图！白棋上赶着帮黑棋补厚实，边空全让人圈成自家后院了。”
“我学棋一年后就再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陈丽华边笑边甩手，连棋盘都懒得收拾，
“我真是替小俞老师憋屈，怎么摊上这么个门外汉。杨明玥，你们许总太损了吧？明知道下不过，故意找个菜鸟来膈应人？”
杨明玥眼睛弯成月牙：
“丽华姐，虽然我看不懂棋，但是我相信许总的眼光，要不咱俩添个彩头？”
陈丽华狐疑地打量她：
“你这叫无知者无畏啊，想赌什么？”
杨明玥竖起一根水葱似的手指头：
“一万块，敢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