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坑洼的国道上颠簸，顾云舟抱着晃个不停的笔记本，把未来几年的生意经掰开了揉碎了讲——从自主研发技术到怎么玩转品牌营销，再到网上卖货的大趋势，权当抵了这台笔记本的账。
碾过芭乐县裂成蜘蛛网的柏油路时，天早黑透了。
杨明玥借着路边铺子忽明忽暗的灯光，瞅了眼副驾上这个高中生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把喇叭按得震天响，吓得路边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我豁出去了！明天就去临安堵马杰克签合同，后天飞港岛堵张国荣的保姆车！”
那是因为顾云舟跟她说明年愚人节前必须和这位哥哥签下怀旧款，等愚人节之后，到时候全国音像店都会免费循环播放他们广告歌。
......
等顾云舟领着杨明玥回家歇脚，客厅里顾重山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砸在地上，张春丽腾地站了起来。
前几天还低眉顺眼的姑娘，这会儿眼里像烧着两团火，细高跟踩在水泥地上跟下棋似的，咔咔带响。
临出门时，顾云舟趴在她车窗上笑：
“明玥姐，送你个网名呗？”
杨明玥倒车时按了声喇叭：
“啥名？”
“火云鞋神。”
顾云舟冲她挥了挥手，
“等明年星爷的新电影上映，你就知道这名号多带劲了！”
杨明玥嚼着这名笑出眼泪。
火云配明玥，活脱脱古龙书里甩暗器的女侠。
后视镜里自己眼睛亮得吓人，比车尾红灯还扎眼——那个网名叫“沐雪”、签名挂着“岁月静好”的姑娘，现在攥着方向盘像攥住了命运缰绳。
她决定今晚就把资料卡改头换面，让“制霸鞋圈”四个大字像她脚下的高跟鞋一样，狠狠踩在所有旧时光的影子上。
看着她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顾云舟突然想起：
要是将来有人给林北鞋写传记，封面就该用鎏金大字烫《火云鞋神》，扉页还得画杨明玥踩着滑板飞越晋水鞋厂的画面，就跟二十年后油管上那些跑酷小子耍帅的视频一个样。
屋里张春丽正掐老顾胳膊：
“活见鬼了！上周说话还蚊子哼的姑娘，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
顾重山没顾得上杨明玥的变化，盯着茶几上的茅台和中华烟，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圈：
“这儿子没白养呀。”
见儿子推门进来，老两口同时挺直腰板，像两尊突然活过来的泥像：
“说吧，昨儿那棋到底怎么回事？”
顾云舟想了想，把许连璋和陈永辉约棋，对方请了一个职业棋手，许连璋孤注一掷把宝压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最后爆冷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老听的目瞪口呆。
顾重山纳闷的问：
“你是说，就靠这盘棋，把价值几千万的专利抢回来了？”
“差不多吧。”
顾云舟甩了甩手里的惠普笔记本，银色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又摸出张银行卡拍在桌上，
“战利品。明天能拉条宽带吧？”
顾重山向来还算开明，见儿子都走到这地步了，再阻碍他确实不应该。
他捏着银行卡晃了晃，嘴角却绷不住往上翘：
“行啊，不过网费得你自己掏。”
“成交。”
顾云舟冲父亲晃了晃食指，回屋去复盘。
他回到房间中，正准备拿棋盘摆一下昨天跟俞道下的那盘棋。
那可是撕开心魔封印的翻身仗，也是头一回在正式对局里分先赢职业棋手。
虽说对方只是初段，但对他来说意义重大，就像刚推开一扇新世界的门，终于摸到职业棋手的门槛了。
指尖刚夹住黑子，桌上的诺基亚突然“哔哔”叫唤，屏幕上蹦出沈菀卿的消息：
“AI老师，我平安到校啦，别担心～(◍・ᴗ・◍)”
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透着股子小女生的娇憨。
顾云舟不由笑出声了，这姑娘现在还在角色扮演，于是凑兴回复：
“知道啦，小沈同学，昨晚辛苦你陪我熬夜啦，今儿早点睡吧。”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炸了锅：
“！！！刚跟你闹着玩的，你还敢叫小沈，快叫师父！还有昨晚就是试试你定力，算你乖，没让为师把防狼喷雾拿出来清理门户，哼。”
顾云舟笑了，知道这姑娘就是色厉内茬：
“其实昨天晚上我是在考验自己。我就在想，在美色当前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八风不动，全身心投入下一盘棋，也算是一种修行。不过没考虑到师父的感受，实在对不起。”
那边的沈菀卿呆了呆，没确定这小徒弟是认真的，还是在玩抽象。
但美色当前四个字愣是让她耳根发烫，磨蹭半天才甩过来正经话：
“好啦，不贫啦。刚才在路上我帮你打听过了，你要参加震旦的围棋特长生比赛，得在今年寒假之前提交材料报名，还有最重要的是条件是，需要业余5段以上。你现在连1段证书都没，来得及吗？也不知道让职业棋手直接授发一张5段证书，他们认不认？”
顾云舟捏着棋子在掌心打转，直接授发的肯定不行，至于东洋生命杯那种网赛成绩更不会认的，一步到位只能靠晚报杯：
“晚报杯在元旦后几天，应该赶得上？”
虽说没这特长生加成，他也能进震旦，但是参赛的也有几个职业棋手，多少能多下几盘紧棋。
过了会那边回复：
“时间来得及，但现在晚报杯可不纯是业余选手的天下了，每队都能请一个十四岁内的职业初段当外援，你可得加把劲，拿不着名次可就完全没机会了。”
“师父这是信不过我啊？”
顾云舟指尖一弹，黑子“当啷”砸进棋罐，清脆的响声里裹着少年人的轻狂。
“有信心有信心，我这不是担心万一吗，毕竟没其他机会了。”
沈菀卿发完这条赶紧捂住发烫的脸。
要命，怎么显得自己那么期待他来读震旦呀？
顾云舟放下手机回想了一下，2004年晚报杯1月4号开始，这次夺冠的该是周瑞阳那小孩，现在还是个职业初段，后来成了周棋圣——不过那都是十年后的事儿了。
“未来的冠军又如何？去年他不过赢俞道半目，论起来还不如我。”
他低声自语，棋子重重按在棋盘中央：
要么别去，去了就要把天捅个窟窿。
踩着未来棋圣华丽登顶，从白身直跃业余7段!
就这样，以传奇的姿态正式出现在棋界众生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