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杨斯毛骨悚然。
虽然不知道白桃手中的人偶是什么情况，但他觉得让她吃掉人偶的头不是好事，可要是得用自己的手来替代，同样不是好事。
“除了我的手……除了我的身体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代？”
白桃凝视着他的右手。
“不是你的手，是你手里的东西……香。”她说道。
手里的东西？
杨斯看向右手，指向手上的紫色纹路：“你是说这个？”
白桃点了点头。
这东西是什么，杨斯想不起来，但感觉是可以给她吃的。
“你能吃这个作为替代，那就吃吧。”他伸出手道，“但不能连我的手一起吃了。”
白桃缓缓起身走来，杨斯感受到一种近乎压迫的气势，仿佛某种巨大未知的怪物在迫近。
女孩放下手中人偶，握住青年的手，张开嘴咬了上去。
这一瞬间，仿佛有黑色的潮水涌来，将杨斯的意识淹没。
狂热的教徒，血腥的献祭，愤怒的男人，哭泣的女孩，威武的将军，圣洁的女皇……
他一下子好像在跟教徒们齐唱诡异的颂歌，又在拼死抵抗想要绑走女孩的恶党，他在将军身后朝着漆黑的怪潮冲锋，又在女皇身旁为她梳理金色的长发……
无比庞大的信息，支离破碎的画面，混沌不堪的感官，纠缠成团的思维，几乎要把他的意识冲垮。
但杨斯挺了过来，好像知道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明白。
然后他醒了。
白桃咬着他的手腕，上面的紫色纹路几乎全都没了，只剩下一小点。
“再吃……就没了。”女孩不舍地移开嘴巴，“得让它长一长。”
“好吃吗？”杨斯张开口，鬼使神差地问道。
“不好吃……但可以吃。”白桃看向他，“谢谢你。”
“不客气。”杨斯感觉有点怪怪的，收回手。
他看向女孩放下人偶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那个人偶……”
“它走了。”白桃说道，“但它会回来的。”
“为什么？”杨斯道。
“没有人偶能从这里离开。”白桃道，“即使我放它们走，它们也会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满是哀伤。
有响亮的清脆脚步声传来，好像是许多守卫在移动的声音。
“守卫……”杨斯紧张起来。
“不用走，它们在对付刺客，暂时不会找来这里。”白桃说道。
“刺客？”杨斯皱眉。
隐隐地有碰撞声，切割声，尖啸声传来，似乎是在发生激烈的战斗。
“刺客要杀死将军，守卫保护将军，它们一直在战斗。”白桃道。
“那你呢？”杨斯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吃了将军。”白桃道。
“为什么？”
“不知道，一开始就是这样。”白桃看向房间门，“我要找到将军，吃了它，必须是这样。”
“所以守卫要杀你。”杨斯道，“那你跟刺客是什么关系？”
“刺客也会杀我。”白桃道。
“为什么？你要吃将军不就等于要杀死将军吗？你算是它们的帮手吧。”杨斯疑惑道。
“吃掉跟杀死是不一样的。”白桃道。
“有什么不一样？”杨斯道。
白桃沉默。
杨斯不知道她是解释不了，还是不想解释。
“那守卫之所以杀我，是以为我跟你是一伙的？”他接着道。
“大概吧。”白桃道。
“我可以跟它们解释吗？”
“你可以试试。”
杨斯回想守卫的模样，估计难以沟通。
“我只想离开这里。”他叹道，“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
白桃摇了摇头。
杨斯看向窗户，窗外尽是迷雾，雾中游荡着重重叠叠的黑影。
“我从窗户跳出去，会怎么样？”他指着窗问道。
“你可以试试。”白桃道。
试试就试试。杨斯走到窗边，爬上窗台。
然而面对着迷雾，他迟疑了。
直觉告诉他，就这么跳出去不会是好结果。
但不试试看，又什么都不会知道。
“都死过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他下定决心，纵身一跃！
天旋地转支离破碎噪音灌脑……
咚！
青年砸在了女孩面前。
“你回来了。”白桃俯视着他说道。
“我……回来了。”杨斯仰视着女孩，感觉头晕，脑袋里嗡嗡地响。
果然跳窗不行，没这么简单。
他抬手揉脑袋，过了一会才爬起身，还是有一点想吐。
“你还好吗？”白桃关心道。
“不怎么好。”杨斯捂着嘴，脸色难看。
女孩伸出手，抚摸青年的头顶。
杨斯感觉对方的手凉凉的、硬硬的，没有温度，就像是人偶的手，但能够体会到关心。
“谢谢。”他表达谢意。
“不客气。”女孩再次展现无机质感的笑容。
就这么静静过了一会。
“我要走了。”白桃背起了大背包。
”去找将军？”杨斯道。
“嗯。”
“你知道将军在哪里吗？”
“大概感觉得到。”
白桃走到门口，转身向杨斯摆了摆手：“拜拜。”
她似乎想要露出笑容，但精致的脸庞上只透露出了孤独。
“等等！”杨斯下意识喊道。
女孩停住动作，看着他。
“我跟你一起走。”杨斯道，“我帮你找将军，你帮我找出口，我们互相帮忙，可以吗？”
白桃的眼睛似乎亮起了光芒，嘴角柔和地翘起，露出了不那么僵硬的微笑：“好啊！”
杨斯在这一瞬间，第一次觉得她可爱。
女孩开了门，向外张望过后，和青年一起出了房间。
两人密切注意着守卫的动静，走过一道又一道走廊，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
有的走廊满是陷阱，有的房间上下颠倒，还有的走廊支离破碎，有的房间扭曲变形……
每一次躲避守卫的过程都惊心动魄，不敢多喘一口大气，不能多动那么一下，有好几次差点就被发现了。
“距离将军还有多远？”走在一条特别长的长廊里时，杨斯问道。
“不知道。”白桃摇摇头。
“感觉这里好安静，也没有守卫。”杨斯望向走廊尽头。
话音刚落，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回头看去，见到灰色的雾气汹涌而来，雾中浮现怪异的黑色身影！
“是刺客，快跑！”白桃嚷道，跑了起来。
杨斯跟着跑起来，眼看到女孩称为刺客的东西伴随着灰雾快速逼近。虽然因为雾气看不清它的样子，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好看的模样。
白桃跑得很快，撞开了走廊尽头的门，让杨斯快点赶上。
杨斯拼命奔跑，就要跑进门的时候，突然感觉胸膛一凉。
他低头看去，见到锐利的锋刃从胸前穿出，沾染着温热的鲜血！
最后听到了嚓嚓嚓的声响，视野变得猩红破碎。
再一次，一切归于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