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云层压得教学楼顶的避雷针几乎触手可及，弥光蹲下身帮冰灵捡拾被狂风卷走的英语作业本时，指尖突然在纸页上烙出焦痕——那是星语石碎片在胸腔里发出的高频震动，频率之快让他后颈的星芒印记几乎要穿透皮肤。他抬头望向西北方，三道裹挟着紫黑色雷光的身影正撕裂雨幕，羽翼边缘滴落的焦油状能量触地即燃，在操场跑道上留下蜿蜒的蚀痕。
“冰灵，跟紧我。”弥光的声音异常低沉，左手扣住冰灵手腕的瞬间，她腕间的银手链突然发烫，在雨幕中划出半透明的星芒轨迹。这是他们相识第23天，他第一次用不属于“表哥”的命令式语气说话，校服下的脊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星芒状纹路，像有人用碎钻在皮肤上拼贴出迷你星系。
第一记雷光劈落的刹那，弥光拽着冰灵撞进篮球架的阴影。冰灵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抬头看见弥光右肩的校服已被灼穿，露出底下泛着微光的皮肤——那不是人类应有的苍白，而是像月光凝结成的实体，伤口周围正以每秒0.1厘米的速度自愈。
“他们是堕天使余党。”弥光指尖在地面画出复杂的星界符文，雨水在符文边缘悬停成晶亮的光珠，“三个月前我坠落后，他们一直在追踪星语石碎片。”
第二道雷光接踵而至，目标直指冰灵后颈的胎记。弥光突然转身，后背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对灰白相间的翅膀破体而出，主羽根泛着未愈的金斑，次级飞羽却已残破不堪，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陨石击中过。冰灵的手链应声炸出强光，将翅膀的纹路投射在雨幕中，每一道主脉都与她手链的星芒完全重合，仿佛她从出生起就戴着这对翅膀的微缩模型。
“啊！”她的惊呼被雷声碾碎，却看见弥光翅膀的裂痕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竟泛起极淡的粉色——那是樱花祭时他耳尖发红的颜色。
三楼走廊尽头，许言的相机镜头在暴雨中微微发颤。他本想拍摄“暴雨中的校园秘境”专题，却在取景器里看见操场中央的银发少年背后展开巨大的羽翼，灰白羽毛在闪电中时明时灭，每片羽尖都跳动着细小的雷光。当第三道闪电劈开云层，他果断按下快门，相机显示屏上的影像让他瞳孔骤缩：翅膀边缘的裂痕清晰如蛛网，却在裂痕交汇处形成了与冰灵手链相同的星芒图案。
“这不可能……”许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相机绳上的星芒挂饰，忽然想起樱花祭那晚，冰灵手链在弥光触碰时的异常反光，想起便利店监控里那个没有影子的坠落身影。相纸缓缓显影，背面自动浮现出日期“5.10”，与他相机里存着的“4.17便利店强光照片”相隔23天——正是弥光开始在图书馆查阅《人类肢体语言指南》的日子。
器材室的铁门被蚀星雷轰出凹痕时，冰灵正用发抖的手指按住弥光后背的伤口。他的翅膀已经缩回，露出三道深可见骨的灼痕，流出的血液却是淡金色的，每一滴落在地面都化作微小的星芒，在积水里拼出“安全”的炽天使语符文。
“别害怕。”弥光转身，左金右银的瞳孔里倒映着她惊恐的脸，声音却异常温柔，“炽天使的躯体修复需要时间，但你的手链……”他低头看着她腕间的银光，“它在为我阻挡蚀星雷的污染。”
冰灵忽然想起喜好清单，想起他为了她的左膝旧伤研究了整宿的人类解剖学图谱。此刻这个曾为她计算奶茶糖分的天使，正用残破的翅膀为她挡住所有伤害。她咬住嘴唇，将手链贴紧他的伤口，银链与皮肤相触的瞬间，灼痕边缘竟泛起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半厘米。
“原来我们真的在共振。”弥光轻笑，指尖划过她后颈的胎记，“从你接住我的那一刻起，星语石碎片就把你的频率设为了唯一坐标。”
第五道雷光撕开雨幕时，弥光忽然挺直脊背。他的翅膀再次显形，这次虽依旧残破，却在每片羽毛的尖端亮起冰灵手链的银光——那是她的体温在对抗堕天使的黑暗能量。他将她护在翅膀形成的能量穹顶下，羽翼边缘的裂痕在她的注视下逐渐凝结成星芒状的结痂：“人类总说天使在云端，但我坠落时才发现，最亮的星光，一直在人间。”
许言的相机快门连响，捕捉到暴雨在翅膀外围汽化的景象：弥光的银发无风自动，每根发丝都沾着细小的光珠，而冰灵仰头望向他的眼神里，恐惧已化作坚定。当闪电照亮翅膀的刹那，相纸背面显影出一串星轨坐标——那是初遇日的日期与星坠路的经纬度重叠而成的图案。
堕天使的撤退比袭击更突然，当最后一道紫电消失在云层中，弥光的翅膀化作千万光点，像场短暂的流星雨。他单膝跪地，却仍伸手替冰灵拂去溅在脸上的泥点：“人类受伤后，是不是该说‘别怕，我在’？”
冰灵流着泪点头，从急救箱里翻出碘伏棉签。她发现他的伤口虽深，却没有流血，反而在表皮下透出星芒状的光纹，与她后颈的胎记、手链的吊坠完美契合。想起他在阳台吸收月光的背影，暴雨中倾斜的伞面，此刻终于连成完整的图谱：原来所有的“异常”，都是他穿越星界来找她的路标。
“我叫弥光。”他接过棉签，指尖在她掌心画下炽天使语的“锚点”符号，“不是你表哥，是坠落的……”他顿住，耳尖在昏暗的器材室里泛起微光，“是因你而懂得心跳的炽天使。”
暴雨在此时转为淅沥小雨，许言站在器材室外，看着相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铁门缝隙中透出两道交叠的影子，其中一道影子的背后，浮动着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炽天使的微光。他忽然想起新闻社资料库的监控录像，想起那个在便利店坠落的身影。
器材室里，冰灵轻轻触碰弥光后颈的星芒印记，手链与他的皮肤同时发热。这是他们第一次以真实身份相对，没有“表哥”的伪装，没有人类与天使的界限，只有暴雨过后的寂静，和窗外许言相机快门的最后一次轻响——那是属于人类的记录，为这场跨越星界的相遇，留下第一份确凿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