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手指

孤儿院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雷纳图斯·霍索恩站在厨房的一隅，手中机械地擦拭着用过的碗碟，眼神却不自觉地穿过那扇狭小的窗户偷偷查看外边的情况。

他的视线悄然落定在不远处的大厅，那里，几位邋里邋遢的来客正以一种略显生硬与刻意的姿态，忙于清扫的假象之中。

雷纳图斯微微眯起双眸，心底并未泛起太多波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一切。

近几日来，他已留意到，一些“奇异之人”开始以孤儿院工作人员的身份，频繁地穿梭在孤儿院的每个角落。

然而，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却显得颇为“拙劣”。

雷纳图斯就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人自以为是的各种“不留痕迹”的行为。

比如那个深色外套的男人——他的视线总是不经意地扫过院子，但雷纳图斯每次都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

因为那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而当雷纳图斯循迹望去，那个人要不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和他打招呼，要不就假装在忙事情尽量不去理会自己。

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为了给他们创造出良好的监视环境，他们把孤儿院的值日表改的不成样子，以至于陪着他们演戏的雷纳图斯苦不堪言。

还好按照预言这苦逼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然而，他们的举止着实过于肆无忌惮。

那群身着五花八门、毫无章法的“工作人员”时常扎堆一处，象征性地环顾周遭后，便自然而然地开启了闲聊模式。

雷纳图斯也装作路过，听过几次。虽然当他们发现时就会停下装作若无其事，但雷纳图斯也听到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言谈间流露出的情绪，夹杂着一种外行人难以捉摸的烦躁。嗯，不出所料主要内容是在谈论他们自己的工作。

想来，工作总是免不了让人心生焦躁吧。

他们交谈透露出，他们的部长大人福吉先生就要下台了，这份没有意义的监视工作要结束了。

一个人刚说完，话音未落，另一人便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茬，言辞间满是对这份工作的满腹牢骚。他们诉说着日复一日的辛劳，提及福利待遇，更是摇头叹息，忍无可忍，巴不得福吉赶紧下台。

而他们的顶头上司，傲罗办公室的主任，正稳步迈向那权力之巅，有望成为下一任魔法部长。

接着，大家纷纷跟着附和，笑声不断，仿佛完全忘了周围的一切，开始沉浸在对福吉下台后各自美好未来的无限憧憬之中。

起初，雷纳图斯听闻这些议论时，还觉得颇有几分趣味。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带来如此结果。

然而，当他屡次目睹他们聚会时的场景，话题总围绕着“福吉即将垮台——傲罗工作苦不堪言——福吉必定会倒下——我们的未来必定灿烂辉煌”的循环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悄然爬上心头。

他不明白，自己作为局外人都已经听烦了，而那些深陷其中的人却似乎乐在其中，浑然不觉其乏味。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一连串的推理过程简直毫无逻辑可言

不过，根据预言，福吉短期内不可能下台。至少在几个月后的圣诞节前夕，他还会继续掌控全局，并着手筹备新的O.W.L.s考试。

当那些肆无忌惮地对麻瓜施展混淆咒、篡改记忆的巫师们，得知这次风波非但没有撼动福吉的地位，反而让他更加巩固了权力之时，他们的脸上会浮现出何种表情。

无论那些巫师到时候怎么想，现在的雷纳图斯都有些不爽。

虽然他平时就很孤僻，但也不至于被整个孤儿院的人孤立。可现在，他被这些巫师弄得好像与世界隔绝了似的。

人们依旧记得雷纳图斯这个名字，却在目光相遇时，漠然地擦肩而过，仿佛他是空气，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甚至雷纳图斯面对面地聊过自己，他们都没有发现交谈的对象正是口中的聊的人。

“还真是离谱。”雷纳图斯低声抱怨了一句，把碗放回水池里，专注于清理油污。

他没想到另一个世界的人手法会这么糙。他们明明能用一种近乎“神迹”的力量改变现实，然而做事的方式却让人觉得滑稽。

一个系统完善的组织，不该允许这么随便的行动才对。

还是说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是自己神话了这一切？

雷纳图斯并不知道。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对自己动手，雷纳图斯倒也有些许猜测。

但无论如何，在想到这些个连身份都隐藏不好的人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精英人士”，雷纳图斯就对他们的抽象感到有些绷不住。

散漫总是打着自由的名号，让人们误以为它值得称颂。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去点破。他懒得管，也不敢管。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和这些人对抗。即便他们做事粗糙，可只需要一个轻轻挥动的小木棍，就能让他再也没有下一次睁眼的机会。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他是个穿越者。

这实在不值得惊奇，在网文蓬勃发展的这些年，最不缺的就是穿越者了。

相较于穿越者，还是魔法更值得让人称奇。

不过一想到这是存在霍格沃茨的世界，魔法似乎也不是那么神秘了。

雷纳图斯不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书里的世界，还是说自己也不过是个同人文里的角色。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这不是上辈子临死前的幻想就好。

前世的记忆对他来说是那么鲜活又遥远，像是一个被抛弃的旧梦，影影绰绰，却又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是经典的“撞大运”，而是另一个常见的穿越死法——猝死。

他曾经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生活得毫无波澜。

每天的日子都像一张破旧的老唱片，无聊地反复播放着同一个旋律，直到他的内心的激情也被这单调的节奏磨平。

工作、回家、睡觉——他的生活就像机械般运转，没有一丝火花。他没时间去交朋友，没钱去追逐梦想，甚至连娱乐都成了一种奢侈。亲人一个个离他远去，伴随着时钟的滴答声缓缓消失，而他最终也只剩自己一个人，活在无边无际的孤独里。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是会死的。

“这可真是荒谬啊，”他喃喃自语道，“我难道是为了死亡才来到世界上的吗？”

他不知道，而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了。

有时候，他会试着仰望星空，寻找某种慰藉。但那星光深邃又冰冷，仿佛在嘲笑他渺小的存在。与无穷的宇宙相比，人类的性命仅是一瞬，对虚无的恐惧蔓延了他的全身。

可惜，他上辈子再也没能找到答案了。

在对死亡的恐惧中，他对自身存在的意义感到不解，也对与赴死无异的睡眠也感到了恐惧。他希望白昼变长，夜晚变短，这样他就可以做更多的事，就可以逃避短暂的“死亡”。

然而，他能采取的逃避方式，不过是最笨拙也最直接的一种——熬夜。

现实是残酷的。

终于，他还是猝死了。

到最后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就是他的一生，一场毫无意义的短暂旅程。

在他人书写历史的时候，袖手旁观是一种耻辱。他感到了不甘，他拼命地想要睁眼。

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已截然不同，他成为了雷纳图斯·霍索恩，一个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弱小生命。

当时的雷纳图斯奋力举起自己有些干瘪的双手，脸上尽量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因着重新获得生命而爆发的喜悦。

他又一次站在了这片世界上，以一个孩子的身份。

可惜，孩子的身体并不适应他早已饱满的灵魂，他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在这之后，他时常感觉到灵魂与身体之间的错位，仿佛两个世界同时存在，却又不能完全契合。每当他醒来，总有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仿佛还未完全从梦境中挣脱，又像是从长久的沉睡中被硬生生拉回。

更别提，死亡如影随形，他还是没能脱离对死亡的恐惧。

直到雷纳图斯魔力暴动后，他才真正地清醒了。

虽然没能解决灵魂与肉体的错位，但他为雷纳图斯带来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自己预言家的天赋和一个系统。

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里，预言家的天赋是与生俱来，是没办法后天学习的。只是雷纳图斯的天赋有些奇特，他的预言不是简单的占卜未来，而是看到历史。

不论是遥远的过去，还是尚未触及的未来。换句话说，凡事只要他所看到的就必定发生，无法改变。而且命运似乎从来不向他吝啬，只要他愿意，雷纳图斯可以不凭借任何媒介，看到他所想要看到的一切细节。

这个能力已知的限制就是他的魔力。

命运丝毫不在意雷纳图斯的反抗，越是反抗越会带来更大的悲剧害。

这很可怕，这意味着一切生灵没有任何的自由意志，这也让雷纳图斯更加怀疑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自己的这项能力有时会因为过大的情绪波动而自动触发。就像在他刚魔力觉醒时，他预言到了自己会被一个没有鼻子，长着红色眼睛的光头用一道绿色的咒语击中。

即便他早就记不清《哈利波特》系列里的具体内容了，但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伏地魔，杀戮咒……

雷纳图斯预言到了自己的死亡，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世界。

若说在这沉重的预言之中尚存一丝慰藉，那就是他看到了不死的可能以及那份意外降临的奇遇——一个神秘系统的出现，它自诩为能引领他破解天赋枷锁、指引他前行的金手指。

【叮咚，宿主请注意，门口有能提供大量奇迹值的巫师出现。】

【少年，命运不能仅凭一个人就能解读，快去帮助这位忧愁的巫师先生，与他建立深厚的友谊。】

【然后，在命定之刻，用爱，友谊，亲情去击败黑暗的未来。】

【加油吧，少年。】

雷纳图斯想用手自己的脸。每次系统开口的时候，他总是有些不自觉的尴尬。这里的槽点多到不知道怎么说，尤其是看到了类似于“他们喊着友情啊羁绊啊就冲上来了”，他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何况门口那个监视他的巫师正是因为雷纳图斯的作为，不得不忍痛割舍手头至关重要的事务，转而投身于一系列既劳心劳力又难以赢得赞许的苦差之中。

雷纳图斯无力吐槽他的金手指。如果不是因为邓布利多大概做不到这种事情，不然他一定会认为是那头老狮子干的好事。

毕竟这年头还相信爱与和平这些东西的已经是稀有动物了。

这东西太诡异了，这就像是什么陷阱一般，但这也是雷纳图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生死边缘，雷纳图斯的渴望直白而强烈——他不想死，他想永生。

往昔的岁月，或许在外人眼中尚算光鲜，但于他而言，不过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过往。这一世，按照自己的意志，在历史上狠狠留下自己的烙印。

而这系统的运作，也很简单，它要求雷纳图斯去帮助别人，只要实现别人的愿望，就能获得奇迹值，获得奇迹值就能去抽奖。

奇迹值的获取的多少是靠提出愿望的人魔力值的多少以及渴望的程度来决定的。

而抽到的奖励基本没有实体，多半是些知识和能力，以及大量的垃圾信息。

这些信息很多都藏在历史的角落，还需要雷纳图斯用占卜的天赋去查看。

自己的身体加上这些东西恰巧导致了雷纳图斯在孤儿院没法收集太多的奇迹值。

这么多年，最大的一笔奇迹值还是通过几个月前为一个小巫师提供O.W.Ls考试的答案才做到的。

看来只能到霍格沃茨才能获得大量的奇迹值了，雷纳图斯这样想道。

【叮咚，宿主请注意，门口出现能提供巨量奇迹值的巫师。】

【少年啊！快去用爱的魔法感化那个孤独的银胡子老头！】

【温馨提示：他口袋里装着柠檬雪宝，建议从甜食切入话题】

按照预言，那位贵客确实该到了。

雷纳图斯在匆忙之中猛然转头，目光果不其然地落在了一位身披华丽长袍的老者身上。那老者步伐稳健，神态自若，正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

他谦逊地低下头，目光并未敢与那老者明亮的蓝眸相接，也未去留意老者佩戴着半月形眼镜，更未去打量老者那略显歪斜、显然历经沧桑，至少断过两次的鼻子。

在老者尚未开口之际，雷纳图斯已用一种平和而又充满敬意的语调，轻声细语道：“您好，邓布利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