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我不打死你

苏南抬手示意车夫继续前行，绕过熙熙攘攘的白云城坊市。

青石板路逐渐蜿蜒向上，道旁古柏参天，枝叶间垂落的祈福红绸随风翻卷，将人声鼎沸的城池远远抛在身后。

然而山路之上，往来人流非但未减，反而愈发密集。

挑着香烛的老农、背着行囊的少年、携家带口的妇人，各色身影沿着盘山道徐徐挪动。

这些人中，半数以上都怀揣着同样的希冀——穿过半山腰那座飞檐斗拱的山门大殿，在缭绕的香火中寻一个修仙机缘。

有人捧着自制的灵食，盼着能被观中长老一眼相中；有人展示着粗浅的术法，妄图用笨拙的招式吸引执事注意；更有稚童攥着父母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要当白云观最厉害的修士。

即便明知成为外门杂役已是最好的归宿，众人眼中仍闪烁着炽热的光。

昔日的苏南定会抱着双臂冷眼旁观，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讥笑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

可如今，望着山道上蝼蚁般执着攀爬的人群，他只觉荒诞——他们眼中炽热的希望，却不知白云观的门槛远比想象中冰冷。

“这群人怕不是想成仙想疯了。”苏南望着石阶上被踩得发亮的许愿石，语气里裹着刺骨的凉意，“与其在这撞得头破血流，倒不如去落霞宗、清风阁碰碰运气。”

马车碾过凸起的山石，颠簸中他瞥见某个少年正跪在道观山门前，额头沾满泥土仍固执地叩首。

陈文秀轻轻摇头：“师兄有所不知，近两年其他宗门收徒愈发严苛。白云观虽难进，可一旦入了门......”

她话音戛然而止，苏南却已了然。这座以“云深不知处“闻名的仙门，向来盘根错节，长老们的亲眷、世家送来的弟子早已占尽名额，寻常散修想要进入难如登天，可是一旦进入，那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像周若依一样，等以后她的父母便可以以她的名义生活在白云峰中，而她的亲人中若有天赋者也能更加轻松的加入白云观。

而周若依能进入白云观，不是她天赋有多好，而是她的师父是苏南，苏南的爹，是白云观的长老，仅此而已。

白云观不比其他修仙宗门，这里讲究的是人情世故，你在里面没有认识的人就想要进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过这些话苏南没有去说，甚至路上这些人比他更清楚，他们知道踏入此处的艰难，更明白加入之后的好处。

山道转角处，巨大的青石影壁赫然入目，上面“仙缘有定“四个朱砂大字被香火熏得斑驳。

那似乎是白云峰上的人对这些人的嘲弄一般。

苏南率先掀开帘子跃下，伸手搀扶陈文秀与周若依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几个斜倚着石狮子闲聊的杂役弟子骤然挺直脊背，目光像被钉住般死死黏在二女身上——陈文秀的素色云纹裙裾、周若依鬓间那支缀着月白流苏的步摇，在一众灰扑扑的粗布麻衣间太过显眼。

“那不是陈文秀师叔吗？听说她上个月刚和缥缈峰的首席订婚！”

“还有周师姐，上个月刚在演武场连胜七名男修！”

议论声突然诡异地戛然而止。

杂役们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苏南，这个身着洗得发白青衫、腰间佩剑连剑穗都磨损起球的男子，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格格不入。

为首的杂役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目光扫过苏南衣角沾着的泥点，疑惑道：“这是谁了？”

怀着疑惑，他们集体上前要去和陈文秀和周若依打招呼。

可还没等他们过去，远处山道传来急促脚步声，几个身着墨色劲装的内门弟子拨开人群冲来，见到陈文秀的瞬间便抱拳行礼：

“陈师姐！苏长老得知您归来，特命我等在此相迎！”

他们行完礼，又神情奇怪的看向苏南，接着众人便齐齐重重一拜：“拜见苏师兄，我等恭迎苏师兄归来！”

声音之大响彻山门！

可还没等他们过去，远处山道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几个身着墨色劲装的内门弟子拨开人群冲来，腰间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弟子见到陈文秀的瞬间便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陈师姐！苏长老得知您归来，特命我等在此相迎！”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突然齐刷刷转向苏南。原本打量的神色瞬间凝固，化作震惊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情。

为首弟子喉结滚动，紧接着猛地抬手抚胸，身后众人如浪涛翻涌般齐齐躬身——震耳欲聋的齐声高呼冲破云霄：“拜见苏师兄，我等恭迎苏师兄归来！”

这声浪太过突然，惊得山门石阶上的香客纷纷回头张望。杂役们僵在原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方才还带着轻蔑的眼神此刻满是错愕。

苏南看着他们，那是熟悉又陌生，熟悉是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脸，自己都见过，陌生是自己都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了。

嘴角抽动了一下，苏南摆手道：“诸位师弟请起，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为首弟子左右看了看，目光之中皆是一个意思，苏师兄十年未归，这次回来怎么有点不一样。

他们并不是苏南父亲的亲传弟子，只是记名弟子，也就是平时在苏南家打打杂。

他们之前那齐呼一声便是苏南十年前专门设计让他们迎接自己的，十年了，他们也没敢忘，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苏南已经忘记了。

众弟子起身站立，陈文秀问道：“师父已经知道了？”

“是，师父已经知道苏师兄回来了，并特意让我们来接。”。为首弟子立刻躬身应答。

苏南暗地吐槽一句，这哪是来接，分明是怕自己跑了。

“那就有劳诸位师弟了。”

苏南回礼道。

“不敢，不敢！”众弟子跟着回礼。

一行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山上走去，路过那群杂役弟子时，杂役弟子下拜行礼：“拜见师伯师叔！”

苏南的师弟们只是点头，便略过了他们。

等他们走后，杂役弟子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群内门弟子的压迫力实在太强了，其中全部都是结丹境的强者。

“呼，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怎么这么多人喊他师兄？”

杂役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和好奇。

一个年纪稍长的杂役皱着眉头，回忆道：“听他们喊苏师兄，难道是苏长老那位十年前离开的亲子？

听说当年苏师伯天赋惊人，小小年纪就打败了同级所有人，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回来了。”

其他人纷纷惊讶出声：“没想到我们白云观竟然还有这等人物，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没有结丹。”

众人面面相觑，也是想到了这件事，但很快他们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干起了活，这个问题再深究下去，他们这些小小杂役可是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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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山上，还是熟悉的风景，唯一有变化的，便是这里的人，十年，除非突破结丹的，其余人都下山去了。

这里生活的人，也变成了苏南当年那一批师兄弟的弟子们了。

也就是陈文秀年纪还小，没有收徒。

一路来到白云峰山腰处的一所院子前，还没等人上去开门，就见一道紫色雷霆从院中飞出，直直的打在苏南的身上。

同时还有一声怒吼：“你还知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