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

【写在前面】——当巫蛊爬成星图,峒门只为带血的人开

在湘西的雾岚里,连风都带着蛊虫的私语。

那些藏在吊脚楼飞檐后的银饰叮当,浸在药峒熬药声里的苗歌古调,还有赶尸人竹杠上晃荡的引魂幡,都在诉说同一个禁忌:莫寻十二峒的踪迹——那里的每块青石板都刻着蚩尤的血誓,每条溪流都漂着往生蝶的磷粉,而十万巫蛊盘结的地下,沉睡着比历史更古老的文明密码。

这是一个关于“钥匙”与“牢笼”的故事。当中原郎中苏妄言带着师父血画的双头蛇闯入鹰嘴岩,他掌心的“噬月纹”便注定要解开两道封印:一道是十二峒岭藏了三千年的秘典,另一道是娆疆族群在避世与入世间挣扎的命运。那些被史书称为“生界”的化外之地,那些被文人写成“毒蛊”的生存智慧,在月食之夜化作青铜坛上的兵神怪坛,也化作药峒火塘边老妇人的一声叹息——原来十万巫蛊不是诅咒,是蚩尤后裔用骨血为华夏文明织就的最后一道防线。

故事里的“十二峒”,脱胎于唐宋溪峒制度的残影,却在苗族古歌的余韵中长出了新的肌理:虫峒的控灵蝶能载着魂魄游走阴阳,药峒的往生蛊可让濒死者暂留人间,玄蛊峒的兵神坛则封存着上古祖巫的精魄。这些设定并非空穴来风,黔东南的苗寨里,至今有人相信银饰能困住恶灵,古歌能唤醒山神,而每一支迁徙的部族,都曾在深山里留下类似“峒门”的精神图腾。

创作时特意埋下的“噬月纹”伏笔,暗合苗族“蝴蝶妈妈”传说与中原星象文化的交融——当苏妄言掌心的纹路与兵神心口的银饰重合,实质是两种文明在危机中的共振。正如现实中苗疆巫医会将《本草纲目》与巫辞并置,小说里的秘典残页也在医理与蛊术间架起桥梁,让“毒”与“药”、“巫”与“医”的界限变得模糊,正如娆疆在“化外”与“入世”间的摇摆。

希望这个故事能成为一扇半开的峒门,让读者窥见:所谓“难寻踪”的十二峒,从来不是隔绝尘世的桃源,而是用最古老的生存智慧,在历史的惊涛骇浪里为文明守住的最后一片根系。当苏妄言的药箱里同时装着《千金方》与蛊纹银瓶,当任瑶姬的银饰既能杀人也能救人,我们便会懂得:所有神秘的背后,都是一个族群在绝境中绽放的生存尊严。

——作者于酉年血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