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火永传

山巅的晨雾还未散尽，楚阳怀中的女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这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他低头看去，只见女婴眉心那道星光印记正剧烈闪烁，化作实质般的锁链“铮“地缠住了身旁青铜树的残根。

“这是......“

楚阳话音未落，青衣女子脖颈上的银铃突然炸裂。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组成了一幅残缺的星图。星图中浮现的画面让楚阳浑身血液都为之凝固——

他看到三百个初生的婴儿被并排放在祭坛上，初代圣女手持骨针，正在他们稚嫩的脊背上刻下《大衍天机诀》的符文。每个符文落下，就有一个婴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而那些哭声竟然与此刻怀中女婴的啼哭一模一样！

“原来历代星火传承者都是......“

“容器。“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插入。楚阳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戴着半张青铜面具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丈之外，手中捧着一面古朴的观星晷。“三百世的轮回，不过是为了温养初代混沌体散落的真灵。“

面具人手中的观星晷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照向青铜树下的地面。泥土翻涌间，一具晶莹如玉的骸骨缓缓升起——那正是初代混沌体的遗骸。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骸骨右手食指竟直指远处的书院方向，指尖凝聚着一滴未曾干涸的血珠。

楚阳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痛。三片逆鳞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三角囚笼。囚笼中央，浮现出周天仪的虚影，仪盘上299道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小心！“青衣女子突然扑来，将楚阳推开。一道星光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在地面烧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抬头望去，整座山体表面都浮现出周天仪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如活物般蠕动。

山下的书院里，晨读的学童们突然集体僵住。他们口中背诵的《星象口诀》不知何时变成了晦涩的咒语，每个音节落下，就有一道黑气从地底钻出。最年幼的那个学童突然转头，瞳孔中浮现出与女婴一模一样的星光印记。

“午时已至。“面具人低声说道。仿佛响应他的话语，鬼市铁匠铺里的青铜球突然熔化，液态金属如活物般缠上路过的孩童。那些被包裹的孩子不仅没有挣扎，反而露出诡异的微笑。金属凝固后形成的“星茧“表面，隐约可见人形轮廓在蠕动。

青衣女子突然捂住胸口，她脖颈上残留的银铃碎片正在发烫。一块碎片“啪“地裂开，爬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周天仪。那器物一出现就开始疯狂旋转，辐射出的波纹让周围新生儿的啼哭都变成了机械般的重复音节。

就在这危急时刻，女婴突然停止了哭泣。她张开小嘴，发出一串古老晦涩的音节。这声音仿佛触发了某个隐秘的机关，三百个平行时空的青铜树同时绽放出妖艳的花朵。花蕊中，一个个半透明的亡灵缓缓站起——他们有的缺了左眼，有的断了右臂，但眉心都带着星火传承者的印记。

“是历代失败的传承者......“青衣女子声音颤抖。这些亡灵出现后，立即分成三股洪流：一股涌向楚阳，一股包围了面具人，最后一股竟直接冲入地下，朝着初代混沌体遗骸的方向而去。

冲向楚阳的亡灵们突然化作流光，强行将他拉入一个记忆幻境。在这里，他看到了初代混沌体被炼化的真相——魔尊抽骨时，混沌体暗中将一缕“星火种子“藏在了自己的心脏中。这缕星火后来被初代圣女发现，铸成了最初的银铃。

幻境破碎的刹那，楚阳看到面具人正在施展某种秘术。他手中的观星晷已经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逆鳞碎片锻造的短刀。刀锋所过之处，亡灵魂魄都被吸入其中，刀身渐渐浮现出周天星斗的图案。

“把三片逆鳞刺入她的眉心、心口和丹田！“面具人嘶吼着将短刀抛来，“这是唯一能激活完整《大衍天机诀》的方法！“

楚阳接住短刀，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女婴此刻正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包含着整个星空的重量。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青铜树突然发出震耳欲裂的断裂声。

巨大的树干轰然倒塌，一道璀璨的光华从断口处飞出。初代圣女的完整魂魄凌空而立，她毫不犹豫地撕开自己的胸膛，露出一颗跳动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心脏。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银锁......“她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选择吧，楚阳。“

星光心脏突然分裂成三道光束，分别展示了三条不同的未来：

第一道光束中，楚阳看到自己端坐在周天仪核心，面无表情地抹除着一个又一个时空的情感记忆。三百年后，星火传承彻底变成了机械的程序，最后一位传承者正在冰冷地执行着他的指令。

第二道光束里，破碎的周天仪释放出混沌青莲的莲子。但莲子绽放的瞬间，一个背生六翼的魔影从虚空降临——罗睺魔祖睁开猩红的双眼，开始吞噬一个个世界。

第三道光束最为复杂。女婴长大成人后创造的新世界看似美好，实则暗藏更隐蔽的控制。每隔百年就有一位传承者自愿献祭，他们的血肉化作维持世界平衡的养料。

楚阳正要做出选择，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变得透明。星光正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吞噬他的身体。

“原来如此......“他苦笑着看向初代圣女，“从冰棺苏醒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是星火选中的记忆载体？“

圣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三道光束突然融合，化作一本悬浮的《大衍天机诀》最终卷。书页无风自动，最后停在一幅星图上——那里标注着三个闪烁的光点，分别对应着三种可能的结局。

楚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短刀刺向星图。在刀尖接触图面的瞬间，整座山巅爆发出耀眼的白光......

当光芒散去时，山巅出现了三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青铜树原本的位置，一棵晶莹剔透的新树破土而出。楚阳的面容在树干上若隐若现，树梢结出的果实里，隐约可见婴儿蜷缩的身影。

女婴站在书院屋顶，手中的银锁已变成绣球模样。她将绣球抛向人群，第一个接住的正是那个瞳孔有星光印记的学童。

而在鬼市的废墟上，面具人后代正将逆鳞碎片拼合成书册模样。每拼上一片，就有几个亡魂获得实体，成为介于生死之间的特殊存在。

初代圣女的魂魄凝视着这一切，轻声呢喃：“星火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