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首次出海

狭海北部海域上，一艘泰坦船正平稳地向前航行着。

甲板上，小约翰无力地倚靠着船舷，面色苍白，眼神飘忽地注视着前方茫茫无际的大海。

六天前，他离开了龙石岛，启程前往布拉佛斯，希望能跟对方结成同盟，扫平石阶列岛。

小约翰踌躇满志地开始了此次人生中的第一场旅行。

结果在踏上旅途后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最初的一段旅途是平静而舒适的，温和宜人的海风，辽阔壮丽的大海。

小约翰非常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海，原本还有点担心晕船，却没想到自己竟如此适合海上的生活，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种错觉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第二天他们就遭遇了一场风暴。

接下来的几天里，持续不断的呕吐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也不过是第一次出海的普通人，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随着船体颠簸的节奏在体内翻滚起来，搅成了一团浆糊。

直到今天早上，风暴彻底停息，才让他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约翰少爷，你感觉还好吗？”

小约翰顺着声音，茫然地回头望去，一个瘦削的男子正伫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眉眼低沉地看着他。

身体太虚弱了吗？我竟然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他的耳音一向很好，甚至可以听到隔壁房间里的人轻声低语。

“已经没事了......”小约翰无力地回答，“只要别再来一场风暴。”

“横渡狭海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小风浪，不用担心安全，更糟的天气我们也有经验应付。”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说着，也来到了船舷边，微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天空。

我不是担心这个......算了，小约翰不免有些尴尬，想起了自己在旅途第一天的表现。

当时，他开心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甚至顺着桅杆爬上瞭望台兴奋地大喊大叫，还曾自鸣得意地宣称，自己就是为大海而生，船员们也都纷纷跟着起哄为他喝彩呢。

之后他就被这‘小风浪’狠狠地打脸了......

现在只要回想起来，他就会产生用脚去抠甲板的冲动。实在是太丢人了，没准那些家伙当时就等着看笑话呢......

想到这，小约翰不自觉地瞥向身旁这个气质阴郁的男人。

二十出头的样子，肤色略黄，有着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的面容，深棕色的头发胡乱地向后收拢。眉毛稀疏，眼眶却较深，令他的眼神看上去总是阴沉、凶狠。

他正是这艘船的船长，名叫乔伊，没有姓氏。

乔伊是龙石岛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据说因为有一次放屁太臭，把周围人都熏晕了，从此就被同伴们戏称为‘臭屁乔’。

虽然天生一副凶狠的长相，实际上却为人和善，在村子里人缘很好，被大家推举成为了捕鱼船的船长之一。这次前往布拉佛斯，乘坐的正是他的船。

“乔伊，听说你是布拉佛斯人？”小约翰随意地聊起，从长相就能轻易看出来，臭屁乔确实跟其他龙石岛本地人不太一样，也正是看中了这点，他才特意选择乘坐这艘船。

“顶多算半个，我也不太确定。”

臭屁乔皱着眉解释道：“听爷爷说，那家伙是个布拉佛斯水手，把我妈的肚子搞大以后就跑了，我妈一直在等他，可没几年她就病死了，那家伙也没再出现过，可能也死了吧......”

说着说着，他整个人变得更加阴沉了，跟现在的阴霾天气一样。

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小约翰心想。

这种事情在港口地区太常见了，寂寞难耐的水手，用花言巧语诱骗无知的渔妇上床，完事之后就拍拍屁股坐船走人，从此再无音讯。

“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或许到了布拉佛斯能打听到点消息。”小约翰随口安慰了一下对方，随即又有点后悔，他不该让臭屁乔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事情都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也许正如臭屁乔所说，那人早就不知葬身于哪片大海了。

“嗯，我懂了。”臭屁乔倒是没有表露出其他的想法，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好心地问道：“少爷，您要吃点什么吗？还有几条刚捞到的金枪鱼。”

额，现在最好不要跟我提吃的，又有点想吐了......小约翰对臭屁乔的好意深感遗憾，前几天吃的鱼都被他吐干净了。

“我还不饿，你们去吃吧，我再吹会海风。”

告别了臭屁乔后，小约翰再次将目光转向了海面，偶尔有几只海鸟飞过，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远方的海天交汇处渐渐升起了浓雾，他的思绪也随之回到了此次旅行的目的上来......

之前他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外援，经过反复思量，最终认为布拉佛斯是最可能被拉拢的盟友。

传说布拉佛斯最早就是由一群来自瓦雷利亚的奴隶建立起来的，因此他们一直致力于废除奴隶制度，对海盗和奴隶贩子深恶痛绝；

而依赖海洋贸易的布拉佛斯人，同样对疏通石阶列岛的航路有着强烈的需求，只是因为距离较远，又相隔着多方势力，才没有直接插手；

再者，就是考虑到布拉佛斯的实力，拥有令人胆寒的海军力量，和资金雄厚的铁金库支持，还有神秘可怕的无面者，这三样东西让布拉佛斯始终位居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顶端。

经过商议之后，莫佛德也认为这是最优选择。

不过，他告诉小约翰，没必要找海王浪费时间，直接去找铁金库谈判更有用。

“拥有银行的国家并不少，里斯、泰洛西的金融业都很发达，但是布拉佛斯却不同，他们是拥有国家的银行！”莫佛德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铁金库的重要性。

小约翰本想邀请熟悉情况的莫佛德一同前往，然而却遭到对方的果断拒绝。

莫佛德的理由是，怕死。

他解释说，当年从布拉佛斯买军舰时，因为采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他已经被布拉佛斯视作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了。莫佛德非常确定，一旦踏上布拉佛斯的码头，他就会立刻死于非命。

“没想到胆大妄为的瓦列利安也会怕死！”当时小约翰趁机嘲讽了他。

对方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不怕死，但我希望能死在战场上，或是死在出海探险中，抑或是死在我迷人的费利希蒂怀里，这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死于刺客暗杀，那种死法太不伟大了。”

死在女人怀里好像也称不上伟大吧，小约翰在心里吐槽。

无可奈何，他需要再找一个既可靠又能说会道，且了解布拉佛斯的谈判帮手，于是......

哒、哒、哒......这次小约翰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顺势回头看去，正是替代莫佛德而来的谈判帮手——戴佛斯爵士。

戴佛斯-席渥斯，绰号‘洋葱骑士’。

他有一张平凡的脸，属于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平凡，跟镇长马丁一样长着浓密杂乱的灰色胡须。

而那个奇怪的绰号，则源于篡夺者战争时期。史坦尼斯孤军死守风息堡一年，粮食消耗殆尽，正是戴佛斯在危急时刻雪中送炭，偷偷驾船运来了满载的洋葱和咸鱼，方才让守军坚持下去。

洋葱骑士看到小约翰回过了头，于是将手中一个黄色的东西扔了过来......

假装扔了过来。

呵呵，骗小孩的把戏......小约翰的动态视觉很好，完全没有被骗到。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假装配合一下对方的表演时，戴佛斯已经走到近前，带着尴尬的笑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哈哈，真可惜，没骗到你。”

“柠檬？”小约翰盯着手里黄澄澄的东西。

“是的，听臭屁乔说你胃口不太好......”戴佛斯随即用手指了指那颗柠檬，“吃点这个会对你有帮助。”

是吗？小约翰轻轻咬了一口，吸吮着里面的汁水。

“啊，好酸......”他的五官瞬间拧在了一起，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倒是挺提神的。”

戴佛斯被男孩酸倒的样子逗笑了，紧接着又说：“哦抱歉，约安尼斯少爷，平时船上有人觉得不舒服，都会咬个柠檬，我想等你吃完之后胃口会好些的。”

“谢谢你的关心。”小约翰又嘬了一口柠檬，这次感觉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忍受了，反而还带点甜甜的味道。

他抬头看了看戴佛斯，问到：“有什么事吗？戴佛斯爵士。”

“约安尼斯少爷......”

“叫我约翰就好。”他提示戴佛斯，小约翰不喜欢被叫全名，通常也只有父亲才会叫他约安尼斯，而且是在生气的时候。

“哦好的，约翰少爷，你还没告诉我，这次去布拉佛斯的目的是什么？”戴佛斯小声地询问。

小约翰啪的一拍脑门，“啊！真是抱歉，你也知道我这几天状态不好，没机会说。”

“啊不，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只是......”戴佛斯赶忙回应道。

小约翰笑着冲他摆摆手，接着说道：“表面上看，这艘渔船当然是去布拉佛斯卖鱼的，咱们俩并不在这艘船上，而万一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就说是去找铁金库商量贷款的。”

“那究竟是去干什么勾当......啊不，我是说，咱们真正的目的是？”戴佛斯当然注意到了对方话里有话。

“事实上，我们是去跟铁金库的高层进行秘密谈判，与布拉佛斯结盟，一起攻打石阶列岛！”

说完，小约翰回过头又看向了远处的海面，刚才那片浓雾已经越来越近，而迷雾中隐约有一道黑影，影子的顶端还不时闪烁着光亮。

他已然猜到了，那是守卫这座隐秘之城的泰坦巨人雕像。

布拉佛斯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