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现形

琴声响起，万籁俱寂，计清不通音律，却也发觉其琴技着实不俗，所奏之乐如鸣佩环，悠扬绵长，倒是要比现世的大多流行乐好听。

他也不着急，此妖遁术高明，切莫不能让它如上次逃脱，便给明玉使了个眼色。

明玉虽也听得摇头晃脑，但未失了警惕，注意到计清目光，他心中一惊，毕竟在他的眼中，那薄纱后的没甚异状，的确有位身姿绰约的佳人。

又想到计清对待妖鬼的凌厉手段，明玉便不怀疑，袖中手指一弹，一个纸包便落入计清手中，后者得了东西，也闭眼作聆听状。

过了半炷香功夫，琴曲终了，仅余绕梁颤音，祝寅毫无动作，沉浸在琴韵中不可自拔，薄纱后的人影抚平琴弦，伸手端起了茶盏。

外面的茗寒虽有些奇怪，但仍是会意道：

“姐姐心力耗得太多，已是累了，几位若无他事，还请此后再来。”

祝寅睁眼，神情有些不解，按照墨玉以往的规矩，能听得她琴音者，自然也可见上一面真人，今日怎就只闻其音了？

但他也没想太多，还颇为通情达理地帮着茗寒道：

“闻此韶乐，三月可不知肉味，姑娘的琴技又有精进，实在可喜。”

“我等今日便不叨扰，还望姑娘好生照料自己。”

薄纱后的人影轻轻颔首，又柔声开口：

“祝郎有心了。”

一声‘祝郎’让祝寅几乎飘飘然，他起身拱手就要拉着计清俩人告退，不料后者喝了口茶，淡淡道：

“此便是绝弦清倌的待客之道？倒让某涨了见识。”

此言的讥讽意味儿，让祝寅瞬间变了面色，那茗寒脸色沉下就要呵斥，薄纱后反而传来清冷嗓音：

“不知公子何意？”

计清缓缓开口：

“我听闻你是个心善的，愿意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又素来看不惯些牙人勾当，准备在徽州城中大闹一番，届时定然有无数奴隶脱身，正是你伸出援手之时。”

“故本想送你一桩好名声，但今日一见，还是作罢吧。”

计清说完，饮尽一杯茶水，起身作势欲走，祝寅被说得迷糊，一时搞不清情形，那薄纱后的人却再按坐不住，起身掀开纱帘道：

“公子且慢！”

一旁悠哉悠哉的明玉倒是眼前一亮，这位墨玉姑娘果然一副好皮囊，发如墨，人如玉，本生着一张妩媚桃花脸蛋，偏偏眼神又清澈如泉，身形纤细似弱柳，又清楚可见玲珑有致。

若不知晓其妖身，还真可称一句人间绝色了。

祝寅只愣愣地看向墨玉，后者却未搭理他，只着急道：

“公子侠肝义胆，确是墨玉怠慢，还请给个赔罪之机。”

倒不能怪她沉不住气，而是徽州城里少说有近万奴隶，哪怕不可全然收走，少说也能选出几十头上等生人，哪儿有妖物遭受得住这般诱惑？

但待到计清转过身来，她心中贪婪全然化作一片惊惧，面上闪过一缕微不可察的慌乱。

竟是此人？！

听手下来报，近百里的山林大妖，可都被此人宰了个精光，难怪方才有些心悸，原真是这煞星上了门！

墨玉心中惊颤，但又想到自己拿手的伪装逃遁本事，倒也能镇定道：

“墨玉先自罚一杯。”

她拿起旁边的酒盏，伸直娇嫩脖颈，就要一口饮尽，却听到计清缓声道：

“我不喜女子饮酒，姑娘喝杯茶就可。”

墨玉放下酒盏，心中惊惧又化作得意，任凭你杀心再重，武艺再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凡夫俗子，又有几人抵得住这身皮囊呢？

想到这般人物也要沦为自己裙下之臣，她心中有种禁忌般的快感。

亲眼见到计清拿过个空茶盏倒满，墨玉伸手接过，葱葱玉指还不经意触及了下对方指腹，这才柔声道谢一句，举杯送入口中。

一旁的祝寅见状满肚子酸水，但面上仍是故作大度的笑容，想着要如何开口让墨玉多瞧上自己几眼，却见到后者突然狼狈弯腰吐出茶水，不可置信道：

“这是......”

计清却不待她说完，身形猛进向前，墨玉反应也是极快，如水蛇般就要扭动窜开，却还是躲闪不及，被计清一把抓住脖颈，后者又掏出个纸包，将其中深红色粉末一把灌进她的喉中！

祝寅目瞪口呆，脑子几乎转不过弯来，那茗寒气得七窍生烟，‘当啷’一声抽出一柄剑器就要刺去，却被一旁的明玉三两招化解攻势。

看着二人怒极的模样，明玉咧嘴一笑道：

“不过是加了料的雄黄而已，你等何必心急，且等着看蛇妖现形就是。”

二人又哪里听得进这般言语，就连祝寅也是目眦欲裂提起个茶壶，就要跟茗寒冲来。

“咿呀！！！”

一声凄厉尖啸将祝寅手中茶壶震碎，瓷片在他脸上划出数道血痕，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只是傻傻看向方才墨玉所在之地。

只见墨玉玲珑身子扭曲抽搐，纱裙下的玉足竟化作一条长长蛇尾不住胡乱抽打！

‘唰！唰！唰！’

木块纷飞，地板开裂，小楼的梁柱断了数根，眼见就要坍塌，明玉先提着祝寅二人离远，计清却不闪不避，只举起左拳，如炮捶般砸在蛇妖面上！

‘砰！砰！砰！’

原本绝色姿容变得血肉模糊，又感知到蛇妖气息逐渐微弱，计清这才住手，毕竟还得问出找寻文判官的法子，此时需留其一命。

可他力道刚有放松，蛇妖便猛地睁眼，眼神怨毒无比，嘴中突然吐出一团毒雾！

计清不敢大意，连忙松手躲避，那毒雾却怦然炸开，如附骨之疽般追来，沿途无论何物，只要沾染丝毫均化作一团乌水！

计清左闪右避，少有如此狼狈，明玉见状放下吓傻了的祝寅二人，只取出张符箓打出，顿时一阵清风升起，裹挟毒雾直直吹上了天。

可就是这么一打岔，那蛇妖竟已遁走百丈，沿途还吞吃了几个龟公妓子恢复伤势。

‘轰！’

一根断裂的木柱倒下砸向计清，他腾空转身一脚踢在木柱底部，其立即如箭激射而去，在蛇妖身上开了个血洞！

蛇妖怨毒嘶吼一声，不敢再吃生人，几个眨眼就跃入河中，划开一条长长波浪迅速游走消失。

计清跃下小楼，脚尖一勾将地上的剑器拿到手中，他神情冰冷，只对明玉说道：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