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通风口的眼睛

第四日清晨,通风口的铁丝网上挂着半截人类手指,指甲盖涂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是穿貂皮大妈的。杨辰蹲在地上数划痕,铁门上多了三道平行的抓痕,比感染者的指甲更深,像是用刀片划的。

“有人试过撬锁。”我摸着铁丝网上的断口,切口整齐,不是感染者的蛮力所致。杨辰突然指着通风口:“昨晚听见有人说话,像在哭,又像在笑……”他的声音发颤,后颈的创可贴已经换成我昨天给他的新纱布,边缘渗着血,形状像个扭曲的问号。

检查物资时发现盐袋轻了,这种最容易被忽视的电解质,正在被一点点偷走。我盯着杨辰背包里露出的矿泉水瓶,瓶盖上有牙印——他在偷偷多喝水,违反了每人每天500ml的配额。“今晚你守前半夜。”我把斧头递给他,刀柄上的红毛线已经磨破,“听见任何金属声就砍门。”

午后去便利店仓库,路上经过302室,门缝里渗出黑色液体,带着胎盘的腥臭味。杨辰突然停住,盯着消防栓玻璃上的倒影——拐角处有个身影,穿蓝色校服,后颈有明显的齿痕,正是三天前看见的被感染男生。

“是李阿姨的儿子。”杨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那孩子正用舌头舔着墙面的血迹,听见动静猛地转头,眼球呈灰白色,却精准地朝我们扑来。我拽着杨辰冲进安全通道,斧头劈在感染者肩膀上,却卡在骨头里,只能松开手往顶楼跑。

仓库的卷闸门锈死了,杨辰用水果刀撬门缝时,我听见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感染者在呼唤同伴。门突然“砰”地打开,里面堆满过期的泡面和矿泉水,最里面的纸箱上印着“急救物资”,杨辰冲过去翻找时,我注意到角落有堆成人纸尿裤,包装上印着“防漏型”——这是上一世我用来收集雨水的工具。

“找到了!”杨辰举起急救包,里面有碘伏、纱布和三颗阿莫西林,比我预期的少。他突然指着货架最上层:“那里有压缩饼干!”纸箱上的生产日期是2023年,已经过了保质期,但在末日,过期意味着还能撑三天。

回程时听见顶楼有直升机声,杨辰兴奋地抬头,我却拽住他——上一世的经验告诉我,军方的侦察机只会记录幸存者位置,并不会立即救援,反而会引来更多感染者。果然,五分钟后,楼下传来密集的抓挠声,至少有五只“爬行者”在撞击安全通道的门。

回到地下室,发现通风口的铁丝被彻底剪断,墙角的盐袋倒在地上,白色颗粒渗进渗水的裂缝。杨辰的背包里多了两包过期饼干,他却矢口否认:“肯定是外面的人进来过!”我盯着他后颈的纱布,突然扯开——下面是道新的抓痕,细长的,像刀片划的。

“你去了302室。”我握紧菜刀,刀刃映出他惊恐的脸,“王姐的尸体旁边,有感染者用指甲划墙的习惯,它们会标记猎物。”他扑通跪下,眼泪混着灰尘:“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吃的……她的肚子里,全是蠕动的东西,像一堆老鼠……”

深夜,杨辰蜷缩在角落,我用铁丝把他的手腕和我的脚踝绑在一起,就像上一世在便利店时他对我做的那样。通风口传来窸窣声,这次不是抓挠,而是呼吸声,温热的,带着腐肉味——有感染者正把脸贴在木板上,用变异的嗅觉寻找活物。

我摸出藏在罐头下的打火机,这是最后的火种。杨辰的手腕在发抖,铁丝硌进我的皮肤,却比上一世被他捅刀时的疼痛更让人安心——至少现在,我们的生死被拴在一起。当第一滴雨水渗进通风口时,我听见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永远地毁灭了,包括我们最后的幻想。

手账第15页新增:“第4天,庇护所漏洞:通风口防御失效,同伴信任度降至40%,可利用价值:体力、外界信息获取”。杨辰突然翻身,铁丝勒得我脚踝生疼,他在睡梦中呢喃:“妈妈,别咬我……”我望着头顶的水泥天花板,数着上面的裂缝,就像数着剩下的日子,每一道都可能是致命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