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梦境之夜的空气，总带着糖与火药混合的香气。
我们刚迈入后台通道，一道极为刺目的火光忽然在头顶炸响，仿佛整片天空都被梦境中的焰火引燃了。与现实不同的是，那爆炸并不灼人，却仿佛在灵魂表面引起一层涟漪。流光溢彩如瀑而下，在我们头顶织出一张闪烁着谜团的网。
“这……是彩排的一部分？”我下意识抬头，手中的表微微一跳。
“不是。”流萤的声音一贯沉静，但眼神却不掩戒备，“这是她来了。”
“她？”我还没来得及追问，只见一道红白交织的身影自高空缓缓而降，踩着光带与星尘，仿佛一颗带着面具的彗星。
那是一个女人，一身红白双色的戏服宛若烈焰翻飞，外罩披风如烟花残影。她面覆半张银白色假面，只露出一只眼睛，深邃、狡黠、像猫一般亮。另一只眼，则藏在阴影之下，若隐若现。
她的声音轻快，如细银的风铃划过心绪的薄冰：
“匹诺康尼的诸位旅人，欢迎来到今夜的梦境试炼——我是主持你们这一场奇妙演出的花火小姐，也是天才俱乐部公认的‘假面愚者’。”
四周顿时响起梦境般延迟的掌声，有些来自真实观众，有些……并非人类。
“她是天才俱乐部的梦境操作师。”知更鸟低声对我解释，“专长是‘情绪介入型梦境调控’，简单来说，她不是演员——她是导演。”
“更准确一点，”流萤冷冷接话，“她是一个——擅长用游戏操控人心的疯子。”
花火小姐站在空中半透明的舞台上，手中展开一副巨大的塔罗纸牌，像魔术师般将它们抛洒于空中。漫天纸牌在空中翻飞，最终只剩下一张缓缓飘落——不偏不倚，落在我们脚边。
我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没有数字、没有花色的灰白纸牌。牌面上的图案是一张笑得诡异的小丑面孔，下方印着三个黑体字：「小丑牌」
“请记住——”
花火小姐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却在脑中回荡出异样的回音，
“在梦境中，每一个选择都会决定你们是谁。今晚的旅程中，谁是观察者？谁是被编织的笑料？又有谁……才是真正的剧作者？”
她缓缓张开双臂，笑得像一支随时可能点燃的火箭：“祝各位，演出愉快。”
刹那间，舞台再次炸开一束绚烂光焰，她的身影随烟火消散，只留余音绕梁：
“哦，对了——‘钟表匠的孩子’，你手中的怀表，会告诉你如何走出这个梦。
当然，前提是你——能走得出来。”
烟火落幕，舞台消散，热闹归于寂静。我们面前，只剩那一张孤零零的“小丑牌”，像一面不动声色的镜子，映照着我们每个人此刻复杂的神情。
“她刚才，是在点名你。”知更鸟望向我，语气凝重。
“我知道。”我把那张纸牌捡起，翻转，背后赫然写着一句潦草却刺眼的字：你是谁，真的确定了吗？
我默默收起纸牌，深吸一口气。
一股不安从梦境的地底缓缓爬上脊背。
——从这刻起，谐乐大典已不只是一次歌唱演出，
它成了游戏、试炼，甚至……记忆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