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打烂仗

电闪雷鸣间，无数道霹雳接连撕裂夜空。惨白的雷光如频闪灯般，将暴风雨中的一切定格成一帧帧惊心动魄的画面。为躲避疾驰而来的轿车，孙朗一个飞扑滚向路边——后背重重砸进公路旁的绿化带，腐殖质的松软救了他一命，让他只是狼狈地翻滚几圈便稳住身形。

前方那辆急打方向盘的凯迪拉克·凯雷德可没这般幸运。雨幕中的柏油路面早已化作镜面，纵使这辆重达2.7吨的钢铁巨兽搭载着6.0L V8引擎与全时四驱系统，堪称暴雨中最稳固的移动堡垒，却终究抵不过驾驶员拙劣的操控。伴随着轮胎刺耳的嘶鸣，豪华SUV像头失控的犀牛，一头扎进葡萄田，在孙朗前方百余米处戛然而止。

刺目的闪电倏然照亮天地。孙朗瞳孔骤缩——两个全副武装的黑影正破开雨幕向他扑来。无需任何言语，此刻的杀意比雷霆更为昭彰。但在这吞噬一切的暴风雨中，区区百米竟成天堑。雨鞭抽打得人睁不开眼，积水没过脚踝的泥泞田地，在平时，三人自然是在咫尺之间，可是在如此恐怖的雷暴大雨之中，一百多米的距离，足可以称的是咫尺天涯。

孙朗已经和这狂暴的天象狠狠较量过一轮了——虽然没讨到什么便宜，但这场暴雨也没能彻底将他击垮。狂风暴雨是个公平的对手，在狠狠抽打孙朗耳光的同时，也没忘记猛踹大地的裤裆。现在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主动下车，根本不需要孙朗急着迎战。他们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这肆虐的风暴。要是连这关都过不了，甚至不用孙朗动手，暴怒的天地自然就会替他了结他们。

电光一闪的刹那，孙朗松开了紧抠路沿的十指，任由狂风裹挟着身体翻滚而出。在闪电明灭的间隙，他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彻底从敌人的视野中消失。

“Fuck！那杂种不见了！咳——“黑人尼克前一秒还看见那个害他们险些翻车的混蛋趴在公路边的泥泞里，可闪电一熄，再亮起时，对方竟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暴风雨劈头盖脸地砸来，雨水打得吉普赛青年达科塔几乎睁不开眼。他比尼克更狼狈：“老子看得见！“——实际上他屁都看不见。白色粉末让他的神经极度亢奋，可再亢奋的精神也挡不住暴雨的侵袭。狂风撕扯着他们的身体，雨幕如鞭子般抽打，越是无力，达科塔越是狂躁：“追上去！打死他！“

“追上去！打死他！“——这个命令看似简单直接，但在此刻，却堪称最愚蠢的决定。

他们两个可不像是孙朗一样在虚拟战场中在各种天气下打过无数的烂仗，更何况哪怕是孙朗都差点被暴雨淹死在葡萄田中。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吸饱了雨水的田地会变得多么的泥泞，而此时的葡萄田也不是吸饱了雨水那么简单，而是干脆变成了一个蓄水池。

狂怒驱使达科塔向前迈步，可他才刚一抬脚，就发现自己整个人已经在刚刚从车上跳进田里的冲击力中，深深的陷进葡萄田的泥沼之中，无能狂怒中，在药品的影响下，失去理智的达科塔不断的原地挣扎，和脚下的烂泥搏斗，为了挣脱脚下的泥泞，整个人甚至做出了原地起跳的危险动作。

葡萄田终究不是吃人的泥沼，过一阵癫狂的扑腾，达科塔终于把腿拔了出来。可他嘴角的狞笑还没完全展开，他的脚就因为踩在了田地里的石头上而打滑。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像截烂木头般重重栽进泥水里，污水将他整个人吞没。

在这片被暴雨蹂躏的葡萄田里，积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原本设计的排水系统早已瘫痪，整片田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牢。就像孙朗之前深陷泥潭时的遭遇一样，此刻全副武装的达科塔和尼克虽然凭借更大的自重能在狂风中勉强站稳，但这份重量也成了他们致命的负担——一旦倒下，就再难起身。

达科塔的脸完全浸在浑浊的泥水中，每一次挣扎都让更多污水灌入他的口鼻。肺泡进水的灼烧感让他疯狂咳嗽，毒品带来的亢奋与窒息的恐惧形成可怕的恶性循环。他的四肢像发狂的困兽般胡乱扑腾，却只是加速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体力。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近在咫尺的尼克竟然对同伴的险境毫无察觉。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地间炸响，即便面对面站立，两人也必须用尽全力嘶吼才能让对方听见只言片语。暴雨抽打在脸上犹如细碎的玻璃渣，让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这场百年未遇的超级雷暴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幕后老板怎么也不会想到要在凯雷德上配备护目镜这样的特种装备。

万般无奈的尼克在暴雨中只能通过不停地甩动头颅，靠眨眼甩开雨水。每过几秒，他才能勉强睁开一下眼睛，在闪电的瞬间光亮中确认周围的环境。

尼克听到达科塔嘶吼的命令时，确实第一时间抬脚想要追击。但葡萄田的烂泥同样没有放过他，黏稠的泥浆立刻缠上了他的作战靴。

或许是因为他并非土生土长的法国黑人——童年时在南非贫民窟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比达科塔多了一分对自然的敬畏。又或许是因为那些白色粉末对他影响较小，毕竟平时只是床笫之间的助兴节目，耐药性远高于自己的同伴。总之，在发现双脚陷入泥沼的瞬间，尼克没有像达科塔那样疯狂挣扎，而是做出了更致命的抉择——他猛地抬起手中的霰弹枪，对准暴雨深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鹿弹接连撕裂雨幕。每发子弹都在出膛后爆裂成八、九颗钢珠，像死神的镰刀般扫过百米外的葡萄田。尼克拼命抹去糊住眼睛的雨水，但在没有闪电照亮的间隙，他根本看不清钢珠是否命中目标。震耳欲聋的雷声吞没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惨叫。

正当他侧耳倾听时，身旁的泥水突然诡异地翻涌起来。尼克浑身一僵，还未等他转身，一只沾满烂泥的手突然死死攥住了他的小腿！惊骇中低头，只见达科塔的脸从浑浊的水面下浮现——那张因缺氧而发紫的面孔上，暴突的眼球里凝固着濒死的恐惧。泥水正从他大张的嘴里汩汩灌入，抓住尼克小腿的手指已经呈现出可怕的痉挛状态。

在达科塔淹死前，尼克终于发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