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客商

林家村坐落山脚，依山傍水，修仙问道，原本不难。

但在十年前，雾仙山妖族入侵，附近村落凡是有点仙缘的，全都被迫上了战场。

那场战役，死伤无数。

这其中，就有林秋玄的父母。

仙根被断，以至于这十年来，林家村未曾出现一位仙人。

平日里做点法事，还得让村长三天两头到处跑，去请仙人入村。

而仙人心性难定，且大多都很藐视凡人，居心自傲。

多数情况下，都是收钱却不干事。

就比如现在，一位青衫道士被数位村民恭恭敬敬的请到村尾，进到一户人家。

那家主的妻子刚有身孕不足一月，请道士来把个喜脉，想知晓怀的是男童还是女童。

自打一进门，家主便有如跪拜菩萨那般作揖行礼，吩咐儿女，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生怕招待不周。

可那道士拖泥带水的诊完脉，却是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

“这娃是男娃女娃，我说得透点，不太好说。”

闻言，一家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看个胎象而已，收了钱还要装神弄鬼。”

林秋玄早早就下了山，方才这些，全都被他探到。

这种江湖小道，仙法很低，即便是天耳玄瞳全开，仙力外泄，对方也感应不到。

但想到最近村里闹妖，请仙请得频繁，为防万一，林秋玄还是将法力全收，收回心绪，佯装吃力的将水拖向自家后院。

两家离得近，林秋玄打开院门时，那道士也刚好完事，昂头背手，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

而那家主，则是带着儿女赔笑着送客。

两家撞见，家主连忙抬头冲林秋玄挥手：

“秋玄，可算回来了！”

他冲身旁的道士行了个礼，歉然于心道：

“仙长，容我去去就来，您先喝口茶水。”

说罢他便赶忙小跑过来，上手帮林秋玄接过木桶，提到后院，帮着给后院的小菜田浇起水来。

一边忙活，嘴里还在不停念叨：

“你这孩子，我就知道你又是上山打水去了，最近闹妖闹得凶，你腿脚不便，不是必要，你还是不要上山，一些琐事，尽管交与岩叔便好。”

林岩，当年伏妖大战时，林秋玄的父母曾救过他命。

那年林秋玄才五岁，妹妹林黛珊更是只有三岁。

这些年来，林岩一直将两兄妹视若己出，不仅主动让给林秋玄家一亩三分地，更是亲自出资，让兄妹俩上了学堂，时至今日。

“岩叔，黛珊去学堂了吗？”

林秋玄瞅了眼里屋，空无一人，桌上，却放着一壶刚熬好的药。

“天刚亮我就送她去了。”

林岩挥舞着木瓢，三下五除二就将菜田浇好水。

他撑着腰，抹了把汗，看向林秋玄：

“秋玄啊，虽说学堂先生给你放了两天假，但这村尾靠山，邪祟颇多，平日里，还是在学堂歇着，那里靠近神仙湖，安全一些。”

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林秋玄的肩膀。

林岩简单擦手，再次客客气气的跑回道士身边。

“耽搁片刻，还望仙长见谅。”

前前后后，林岩也才忙了不过几分钟。

而道士见林岩如此有礼貌，倒也没有见怪，面色轻浮的点了点头，背身便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瞥了眼林秋玄，踌躇少许后，还是捋着胡须，眯起眼睛，身子侧向这边，慢悠悠的说：

“吃苦耐劳是好事，然这几日神仙湖附近也不安宁，老夫看你体弱可怜，特此相告一声。”

林岩一愣，眸中满是诧异。

“仙长此话何意？”

道士捋捋胡须：

“老夫来此之前，途经村口，见你村中百姓齐聚，老夫稍一打听才知，是有人今早在神仙湖旁的野竹林里，发现了一位濒死的官人，说是被山贼劫财，落得重伤。”

他摇了摇头，轻叹口气：

“他人不知，我怎能不晓，那番衣着，绝非凡人，小小山贼，岂能让其如此重伤，想来，必定是只大妖。”

“大妖！”

林岩面上的惊愕愈发重了。

身边家小也是满脸骇然。

“妖横乱世啊。”

道士仰头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被妖重伤的官人？”

林秋玄远远听着，想起来早上遇到的那只蛇妖，心中默念起来：

“蛇妖和官人互相死斗，最后两败俱伤，只是那蛇妖修为接近百年，早已开智，无缘无故的，为何会跑到神仙湖去。”

神仙湖灵气蕴厚，仙人时常路过，驱邪避厄。

近些天闹妖的地方，也全是在村子靠山的方向。

蛇妖聪慧，此番行动，绝非鲁莽，除非。

“那官人身上，有什么吸引了它。”

想到这，林秋玄茅塞顿开。

能让百年大妖不惜性命也要抢夺的，必定是什么稀世之宝。

而对妖有用，也许，对林秋玄的修炼也有用。

“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那只蛇妖，况且这样一位大户在村外出事，村长一定会报官，得趁这时间，亲自去看看虚实。”

他记得绸缎的样式，并不常见，辨识度很高。

当即，林秋玄收起工具，闭好家门，对林岩说道：

“岩叔，仙长说得在理，妖横乱世，哪里都不安全，黛珊还在学堂，傍晚才回，我现在去村口一趟，亲自叮嘱黛珊要小心为妙。”

林岩蹙眉想了想，也觉得是应该如此。

“也是，学堂位置偏，放学晚，是要交代些好，不过你腿脚不便，还是我送你去吧。”

他吩咐好家小留家，而后又追上道士，鞠躬行礼：

“仙长留步，村口闹妖，我等贱民难以解决，仙长法力高强，既然来此，还望随同，出手相助一番，不胜感激！”

道士还没走几步，听见这话不禁嘴角隐隐一抽，嘶嘘一声后，连连摆手摇头：

“老夫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抱歉抱歉，爱莫能助了。”

话毕，道士三步并作两步，脚步似飞般赶忙离去。

林岩还在愣神，而林秋玄已有预料。

他扯扯林岩衣角：

“岩叔，不劳烦仙长了，我们快快动身吧。”

……

晌午。

村口祠堂。

两名年近半百的郎中眉头紧皱，叹息声不断。

二人中间，架着一张临时搭起的木床，床上躺着那人陷入昏死，脉象微弱，浑身遍体是伤，抓痕累累，且被毒气攻心，已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围观村民无不心惊摇头。

林秋玄从学堂回来，在这观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此人的大致信息，他也基本摸透。

外地客商，家里从事除妖生意，此次路过，是要运送一件秘宝到外地，随行的不少，护卫也多。

至于秘宝为何物，暂且未知。

只晓得此宝有夺天地之造化的本事，无论是对人对仙，亦或是妖，都是后天大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