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鲁莽？

不死山外围，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随着杨坚的离去而稍稍减退。

但那口“不死之棺”与被连根拔起的悟道古茶树，依旧是星空中最醒目的焦点，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波。

星空古路上，那些被人族热血点燃，遥遥声援杨坚的强者们，此刻心潮依旧澎湃。

“杨坚道友，大恩不言谢！”

“今日之举，振我人族万古雄风！”

“若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一道道神念，充满了敬佩与感激，朝着杨坚离去的方向汇聚。

杨坚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一道平静却蕴含力量的声音传遍星空：

“诸位道友，人族危难，你我皆是薪火。”

“今日之事，不过尔尔。”

“他日，待我荡平禁区，再与诸君痛饮！”

寥寥数语，却透着一股吞吐天地的豪情与舍我其谁的霸气！

那些人族强者闻言，无不热血沸腾，只觉胸中一股豪气直冲霄汉！

“我等，静候道友佳音！”

“必不负道友期望，守护人族！”

声音渐渐隐去，杨坚的身影已然扛着那株霞光万道的悟道古茶树，向着宇宙深处，那片名为“圣涯”的古老之地行去。

圣涯。

人族圣体一脉的祖地。

传闻中，这里埋葬着不止一尊大成的圣体，亦有无尽的传说与辉煌。

它如同一片亘古长存的净土，漂浮在宇宙边荒，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却又有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即便是黑暗动乱最酷烈的年代，禁区至尊们也极少会将目光投向此地。

不多时，杨坚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圣涯之外。

那株悟道古茶树被他随意地扛在肩上，枝叶间的九彩霞光与点点星辉，将他映衬得如同一尊行走在世间的神祇。

“嗡——”

圣涯深处，一道金光大道铺展而来，直接延伸到杨坚脚下。

大成圣体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依旧是那般魁梧，发丝如金，眸光深邃，只是此刻看着杨坚，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

杨坚踏上金光大道，几步便来到了大成圣体面前。

“前辈。”

他微微拱手，算是行礼。

大成圣体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肩上那株还在滴溜溜转动，散发着无尽道韵的悟道古茶树，良久，才发出一声悠悠的感叹：

“你……有些鲁莽了！”

这声音中，没有责备，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或许还有一丝哭笑不得。

硬撼禁区，渡劫斩道身，这已是惊世骇俗。

转头又杀回去，拔了人家的悟道古茶树，这简直是把不死山往死里得罪！

杨坚闻言，神色平静，没有丝毫被说教的不悦。

他对眼前这位为了人族，不惜燃烧自己，敢于威胁诸尊的大成圣体，抱有极大的敬意。

他笑了笑，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大成圣体都为之愕然的动作。

只见杨坚肩膀一卸，那株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的悟道古茶树，便被他轻飘飘地递向了大成圣体。

“此物于我，暂时用处不大。”

“便先寄放于前辈此处，如何？”

杨坚的语气，随意得仿佛递过去的不是什么逆天神物，而是一颗路边的大白菜。

大成圣体直接愣住了。

他伸出手，又有些迟疑，深邃的眸子中充满了不解。

“给……给我干嘛？”

他活了漫长的岁月，见识过无数天骄人杰，但像杨坚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悟道古茶树何等珍贵？

每一片茶叶都蕴含大道碎片，对准帝乃至大帝级强者都有莫大好处。

这小子，就这么轻易地送出来了？

杨坚坦然道：“我之一道，在于己身，在于战斗。”

“悟道古茶树虽好，但于我而言，此刻并非必需。”

“与其放在我这里引人觊觎，不如交予前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前辈可以挑选一些我人族天资卓越的后辈，让他们以此悟道，尽快成长起来。”

“人族，需要更多的强者。”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诚。

大成圣体深深地看着杨坚，许久，才缓缓摇头，接过那株沉甸甸的悟道古茶树。

入手温润，道韵流转，果然是传说中的神物。

“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大成圣体轻叹一声。

他本以为杨坚是个杀伐果断，锋芒毕露的绝世狠人。

却没想到，他还有如此为公之心。

“敢问小友……今年高寿？”

大成圣体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他实在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岁月，才能孕育出如此妖孽的人物。

杨坚闻言，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计算。

然后，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嗯……掐指一算，今年……老了，都七十五岁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七十五岁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年纪。

“噗——”

饶是以大成圣体的万古沉稳，听到这个数字，也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七十五岁？！

七十五岁的准帝？！

还特么是刚渡完劫，就能硬撼至尊道身，拔了人家悟道古茶树的准帝？！

他宁愿自己没问这个问题！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七十五岁的时候……好像还在哪个角落玩泥巴，或者刚刚踏上修行路，为了一点点资源打生打死。

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这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这是妖孽！是怪物！

大成圣体嘴角微微抽搐，好半晌才平复下心绪。

他看着杨坚，眼神愈发古怪。

“小友……也姓杨？”

大成圣体突然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杨坚一怔，点了点头：“正是。”

大成圣体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与欣慰，随即又被一抹复杂所取代。

他幽幽一叹：“老夫……也姓杨。”

“只是，名字早已被岁月遗忘，不提也罢。”

杨坚闻言，心中了然。

到了这等境界，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能让这位大成圣体说出同姓，已然是一种极大的认同。

他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大成圣体也不再纠结于杨坚的年龄和那株悟道古茶树。

他将古茶树暂时安置在一旁，神光笼罩，使其不泄露丝毫道韵。

而后，他看向杨坚，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你虽非我圣体一脉，但你今日为人族所做的一切，当得起我圣体一脉的最高礼遇。”

“荒古圣体的修行之路，艰难险阻，我这里有一些粗浅的感悟，以及几门不成器的秘法，或许对你能有些许借鉴。”

说罢，大成圣体也不等杨坚回应，指尖一点金光射出，没入杨坚眉心。

那金光之中，蕴含着磅礴浩瀚的信息。

有圣体一脉淬炼肉身，激发血脉的无上法门。

有对战大道的理解，有搏杀技巧的精髓。

更有几门威力绝伦，专属于圣体一脉的禁忌秘术！

每一门，都足以让外界的修士抢破头颅！

杨坚闭目感悟，只觉得一股苍茫、霸道、一往无前的战意在脑海中炸开！

那是属于圣体一脉，历代先贤不屈的呐喊与抗争！

他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圣体一脉的修行法门，虽然与他的《八九玄功》路子不同，但其中对肉身的理解，对力量的运用，却有许多共通之处。

良久，杨坚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多谢前辈厚赐。”他真心实意地说道。

大成圣体摆了摆手，道：“你我同为人族，何须客气。”

“说起来，老夫也很好奇，小友你这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究竟是如何修来的？”

“若是不介意，可否与老夫论道一番？”

他虽然自谦，但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杨坚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成就，其修炼心得，必然有惊人之处。

杨坚微微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当大成圣体听到杨坚所言，他这一身修为，确实是从一个凡人开始，仅仅用了五十余年，便修炼到了如今这般境地时……

这位活了不知多少万年，见惯了风浪的大成圣体，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五十余年……

准帝……

硬撼至尊道身……

拔悟道古茶树……

他抬头望天，金色的眸子中充满了迷茫。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这漫长岁月以来的修行……

好像……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这世道，真的变了吗？

还是说，这个叫杨坚的小子，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生灵？！

……

而在另一边，宇宙的禁区之一，不死山深处。

先前被杨坚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的几位至尊，此刻气息依旧不稳。

那片被杨坚拔走悟道古茶树留下的巨大坑洞，如同一个狰狞的伤疤，烙印在不死山的心脏地带。

“这个杨坚……究竟是什么来历？！”

石皇那冰冷而愤怒的神念在回荡。

“查不到！他的过去一片空白，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

另一道阴冷的声音回应，带着一丝凝重。

“荒古末年，人族虽有天骄，但从未听闻有如此妖孽之辈！”

“而且，他所修的功法，那肉身之力，那三尖两刃刀，似乎……不属于我们这片宇宙的传承！”

有至尊提出了惊人的猜测。

不死道人那枯槁的虚影，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之前被杨坚抱住道身一同渡劫，损失最为惨重，此刻对杨坚的恨意，简直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难以洗刷！

石皇猛地将矛头指向不死道人：

“不死道人！此事，皆因你而起！”

“若非你沉睡太久，对外界之事疏于防范，何至于让我不死山遭此奇耻大辱！”

“那口‘不死之棺’，更是你当年留下的手尾！如今被人利用，打上我等的脸！”

石皇越说越怒，虚空都在他的神念下扭曲。

不死道人闻言，眼中幽绿的鬼火猛地一跳，冷哼道：

“石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杨坚挑衅的是整个不死山，是所有沉睡于此的道友！”

“怎么，现在想把锅都甩到老夫一个人头上？”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船翻了，谁也跑不了！”

不死道人语气森然，毫不示弱。

“哼！若非你当年非要搞出什么‘不死’的名堂，留下那口破棺材，何至于此！”

“我看，这杨坚说不定就是你昔日的某个仇家后人，寻上门来了！”

另一位至尊也加入了指责的行列。

他们这些禁区至尊，平日里虽然互有算计，但面对外敌时，本应同气连枝。

可杨坚今日给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颜面尽失，连悟道古茶树都被夺走，这让他们内部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够了！”

不死道人怒喝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暴戾。

“现在争吵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应对此獠！”

“还是说，你们想现在就冲出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至尊的气息都是一滞。

拼命？

跟一个刚刚渡完变态准帝劫，气血旺盛如烘炉，手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底牌的疯子拼命？

他们还没活够呢！

尤其是石皇和不死道人，道身被毁，本源受创，此刻更是虚弱。

“哼！那你说怎么办？”石皇冷冷地问道。

不死道人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一挥手！

“轰！！！”

一声巨响！

只见矗立在不死山外围，那口被杨坚刻下“不死之棺”三字的玄铁大棺，应声炸裂！

无数碎片向着宇宙八方激射而去，化为齑粉！

“一口棺材而已，毁了便毁了！”

不死道人声音冰冷。

“那杨坚，虽有些手段，堪称逆天，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准帝！”

“准帝再强，也非大帝！”

“等他什么时候真正证道成帝，再来与我等清算吧！”

“现在，老夫要继续沉睡，恢复元气！”

“你们，自便！”

说罢，不死道人的虚影渐渐淡去，重新隐匿于不死山最深处的黑暗之中。

其他几位至尊见状，神念交流了几句，也纷纷选择了沉默。

诚如不死道人所言，一个准帝，哪怕再逆天，也终究是准帝。

他们是曾经的皇与帝，自斩一刀，苟活至今，为的是成仙路上的那一线希望。

为了一个尚未真正成长起来的准帝，再次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值得！

今日之耻，且先记下！

待到将来，再百倍奉还！

不死山，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