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李寻安准备前往周子川家看看。
周子川的案子实在是留下了太多谜题了,李寻安自然要查探清楚。
李寻安的家距离周子川家不远,穿过了青石巷,再往东走三里路便是了。
周子川是一个孤儿,无亲无故,或许这也是他会铤而走险,选择鬼道的原因。
李寻安走出了门。
此时,街上人来人往,不少邻里乡亲驻足侧目,目光中满是赞许与艳羡。
“快看,那不是李家的小安吗?”布庄的老板娘倚着门框,压低了声音对邻人道:“听说他破了县里那桩连环命案,今早刘县令亲自给他升了捕头呢!”
茶摊旁的的老汉捋着花白胡须连连点头:“这孩子打小就机灵,我就知道,他长大了会出人头地的。”
“可不是嘛!”旁边卖豆腐的摊主插嘴道:“我家那混小子要有他一半出息,我做梦都能笑醒!”
正议论间,李寻安已走到街口。
赵大娘挎着竹篮迎面走来,她看到李寻安,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粗糙的手掌一把拉住李寻安的衣袖。
“小安呐!”赵大娘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是要去哪儿啊?”
她嗓门洪亮,引得几个路过的妇人纷纷驻足。
李寻安微微欠身道:“赵大娘早,就是随便走走。”
“哎哟喂!”赵大娘突然拍了下大腿,声音又拔高三分:“街坊们可都传遍了!说你智破连环案,连郡主都给你作证呢!“
李寻安耳尖微红,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避开那根沾着泥的手指:“大娘言重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什么侥幸!”赵大娘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侄子在县衙当差,说那凶手死的时候浑身冒黑烟,可吓人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布满老茧的手又拽住李寻安:“对了,听说你还没说亲?”
不等李寻安回答,她已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我娘家侄女今年十六,那叫一个水灵!柳叶眉杏核眼,绣得一手好牡丹......”
李寻安顿时哭笑不得,连忙推辞。
“赵大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李寻安说着,连忙跑开。
走了约莫半里路,拐角处突然闪出个佝偻身影,那是个满头银丝的老妪,粗布衣衫上还沾着河岸的湿气。
老妪看到了李寻安,立即颤巍巍地跪倒在李寻安面前,枯枝般的手指深深抠进石缝。
她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花白的发髻散开几缕,随着抽泣在风中飘摇。
李寻安立即大惊道:“大娘,您这是做什么?”
此时,那大娘泪水从那浑浊的眼睛中流出,哭诉道:“我那苦命老头子就是出去赶船被那歹人所杀。
多亏了您抓到了凶手,替他报了仇。”
李寻安连忙俯身搀扶,温声道:“大娘快请起,身为捕快,缉凶惩恶本就是分内之事。”
老妪却执拗地又磕了个响头,花白的发髻散开几缕,在河风中瑟瑟颤动。
她抬起浑浊的泪眼,龟裂的嘴唇哆嗦着:“我那老头子在天之灵,总算能闭眼了......要是所有捕快都像你一样,那就好了。”
李寻安看着老妪,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所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一刻,李寻安心境开明。
似乎这个世界,也并不是特别糟糕。
李寻安来到了周子川的家。
只见他家大门紧闭,门板上的朱漆早已斑驳剥落,露出底下发黑的木质纹理。
屋檐下的蛛网在风中轻轻摇曳,几只飞虫被困其中,徒劳挣扎。
门缝中透出一丝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李寻安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李寻安推开了周子川家的房门,一股混杂着霉味与血腥气的浊风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仅靠窗缝漏进的几缕阳光勉强照亮,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上面沾满黑褐色的可疑污渍。
木桌上散落着干涸的蜡油,烛台歪倒在一堆泛黄的纸页间,纸上画满诡异的符文。
床榻上的被褥凌乱卷曲,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血痕如蛛网般蔓延。
最骇人的是地面,青砖缝隙里嵌着可疑的碎骨,几根断裂的麻绳如蛇般盘踞在血泊中。
李寻安的靴底踩过黏腻的地面,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难道周子川就是在这里修炼鬼道?”
李寻安检查着周子川的房间,周子川的床边有一张桌子。
桌子之上,放着几本古籍。
李寻安目光被这些古籍吸引,他拿起了古籍,仔细查看,这些,都是一些修炼的书籍。
只不过,这并不是鬼道秘术,只是一些普通的炼体拳法。
李寻安忽然发现,在那床上的枕头下面,藏着一本黑色的书。
李寻安的目光锁定在枕头下露出的那截黑色书角,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哑光。
他缓步上前,指尖刚触到书脊,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入骨髓。
那书封竟是用人皮制成,触感滑腻中带着细微的毛孔纹理。
书籍之上,写着三个大字《鬼灵术》。
那本书籍之上,画着诡异的符号,那些诡异的符号并非静止的墨迹,而是在微弱的光线下缓缓蠕动,如同活物般扭曲变形。
符号的纹路呈现出病态的暗紫色,时而聚合成狰狞的鬼脸,时而散作纠缠的血管脉络。
最中央的图案形似倒悬的五芒星,每个角上都缀着用人血点画的诡异咒文。
忽然,那些符号竟开始渗出粘稠的黑雾,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张张痛苦嘶嚎的人脸,又转瞬崩散成腥臭的脓血滴落。
“好诡异的书籍,这便是鬼道秘术吗?”李寻安感觉,这本书宛若活物一般,诡异至极。
忽然,一股诡异的力量从书中出现,它仿佛会摄人心魂一般,瞬间吸引了李寻安的摸鱼光。
李寻安眼前骤然一黑,耳畔响起万千冤魂的尖啸。
他仿佛被拖入血色深渊,四周浮现出一只只厉鬼,那些厉鬼拉着他,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一般。
地上顿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指甲泛着青黑,死死扣住他的脚踝。
那些手臂上布满紫黑色咒文,与周子川临死前皮肤下蠕动的纹路如出一辙。
最骇人的是每只手掌心都睁着只血眼,瞳孔里映着李寻安惊愕的脸。
“滚开!”李寻安暴喝一声。
《天罡炼体诀》的罡气自丹田炸开。
金光如烈阳破晓,将缠身的鬼手灼成缕缕黑烟。
他趁机猛咬舌尖,剧痛伴着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终于挣脱幻境。
书页上的咒文突然疯狂扭动,竟渗出墨汁般的黑血。
“这本书,竟然会摄人心魂!”李寻安惊讶的看着手中的书籍。
现在他终于知道周子川为什么会性格大变了。
他被这本书——控制了。
但是,这本书,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呢?
而且,他的家中,似乎也并没有那些器官,被他取走的器官,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难道.......这周子川的背后,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里,李寻安忽然感到一阵阴风自脊背窜起,那风裹挟着刺骨寒意,如毒蛇般顺着衣领钻入后颈。
他浑身汗毛倒竖,本能地侧身闪避。
“唰!”
一道寒光贴着他咽喉掠过,在昏暗的屋内划出凄厉的弧线。
黑衣人如鬼魅般立在窗棂投下的光斑中,全身裹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
那瞳孔竟如猫科动物般竖起,在阴影中闪烁着非人的寒光。
“果然还有同伙!”李寻安右手已按在七星刀柄上。
他注意到黑衣人左手指甲泛着青黑,指尖滴落的液体将地砖腐蚀出缕缕白烟。
黑衣人突然暴起,身形如黑雾般散开又凝聚。三道残影同时扑来,爪风撕裂空气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响。
李寻安瞳孔骤然收缩,右手瞬间拔出了手中的长刀。
“天罡护体!”
他冷喝一声,体内《天罡炼体诀》的罡气如江河奔涌。
旋即,他右手持刀,一刀斩出。
“轰!”
刀光如银河倾泻,裹挟着风雷之势劈落。
罡气与黑雾相撞的瞬间,竟炸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地面青砖寸寸龟裂。
那些扭曲的符文被刀气绞得粉碎,化作腥臭血雨簌簌落下。
那黑衣人那绿色的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旋即,他转身就逃。
李寻安持刀追去,就在刀锋即将触及黑衣人后心的刹那,对方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嗤啦!”
黑衣人的身躯如同破碎的陶俑般裂开无数缝隙,浓稠的黑血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那些血液在空中迅速汽化,化作腥臭刺鼻的黑雾,瞬间笼罩了整条巷道。
李寻安瞳孔骤缩,刀锋斩入黑雾的瞬间,竟像是劈进了粘稠的泥沼。
李寻安一刀劈开,那黑衣人不见了踪影。
“又是这阴煞遁!”
“他也修炼了鬼道之术?”
“他来周子川这里做什么?”
李寻安心中暗暗震惊,他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现在表面平静的长乐县,已经暗流涌动了。
李寻安的心中再度被蒙上了迷雾。
他原本以为,将周子川抓出来之后,事情就会结束,如今看来,这件事背后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看着手中的黑色人皮鬼道秘籍,陷入了沉思。
这秘籍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还有,今天来的黑衣人是什么人,他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今天的黑衣人,让李寻安隐约感觉到,这长乐县中,会用这鬼道秘术的人会很多。
有可能,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组织。
李寻安走出了周子川的家,他刚刚准备回家去,此时,只见一个捕快,朝着他跑了过来。
那捕快跑到了李寻安的面前,立即道:“李捕头,我正在到处找你呢,县衙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李寻安平静道。
捕快连忙道:“王县丞,王县丞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