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长乐驿馆。
“郡主!不好了!”小杏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地冲进厢房,发间的珠钗都歪斜了几分,
“奴婢方才听驿馆的差役说,李捕头在城西巷口遇袭,浑身是血地被送回家了!”
沈秋月猛地站起身,杏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备轿!不...备马!”
她立即抓起桌上的药匣塞进小杏怀里:“带上父王给的续命金丹。”
两人从后门溜出驿馆,沈秋月立即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丝毫不像养在深闺的贵女。
“郡主要去什么地方?”
韩忠铁靴踏前一步,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寒光。他单膝跪地时,腰间佩刀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铮鸣。
沈秋月勒紧缰绳,雪青骑装下的蹀躞带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眼尾微挑,那颗泪痣在乌云遮蔽的月色下若隐若现:
“本郡主的行踪,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末将奉王爷钧令——”韩忠喉结滚动,立即道,“近日长乐县凶案频发,还请郡主...”
“滚开!”
马鞭破空抽在韩忠肩甲上,爆出刺目火星。
沈秋月冷冷道:
“再敢多嘴半句,本郡主现在就摘了你这身铁皮!”
“驾!”
郡主大喝一声,那马瞬间跃起,冲了出去。
马蹄声如骤雨远去,只剩韩忠僵在原地。
韩忠看着郡主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阴沉的神色,冷冷道:“又是那李寻安吗?”
.........
来到了李寻安的家。
李念初打开了门。
沈秋月立即道:“李大哥怎么样了?”
李念初连忙道:“大哥他还在昏迷不醒。”
“李大哥!”
沈秋月连忙提着裙摆冲进厢房,雪青色的骑装沾满晨露,发间珠钗歪斜也顾不得扶正。
李念初也立即跟在郡主的身后,来到了李寻安的房间。
沈秋月一眼便看到榻上昏迷不醒的李寻安,那张总是噙着笑意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唇边还凝着未干的血痕。
“小杏!”她突然厉喝,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尖锐,“把父王给的续命金丹拿来!”
小杏捧着鎏金药盒的手猛地一颤:“小姐,这金丹是王爷从丹宗求来的,整个王府只有三颗,说是能肉白骨活死人......”
“我说——拿来!”
沈秋月立即从药盒中拿出了一个羊脂玉瓶,打开瓶盖瞬间,一缕金霞漫出,满室顿时盈满清冽药香。
她捏着那枚龙眼大小的金丹,就要放入李寻安的嘴里。
可是,李寻安现在昏迷不醒,根本吃不下这么大的金丹。
此刻,床榻上的李寻安忽然闷哼一声,眉心渗出细密汗珠。
沈秋月再顾不得许多,俯身将金丹含入口中,贝齿轻碾成粉。
“小姐不可——”小杏的惊呼戛然而止。
只见沈秋月捏住李寻安下颌,红唇贴着他苍白的嘴角,将药渡了进去。
淡金色药液顺着她唇角滑落,在衣襟上洇开点点金梅。
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沈秋月抬头时,眼尾那颗泪痣在光影中盈盈欲坠。
李念初也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没想到,郡主千金之躯,竟然能够为哥哥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刻,李念初望着郡主为兄长倾尽全力的模样,心中那道筑起的高墙悄然松动。
沈秋月喂完药后,杏眸中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倔强地别过脸去,却止不住晶莹的泪珠顺着瓷白的脸颊滚落,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
识海之中,青雾缭绕的灵台静谧如渊。
李寻安守在姜淑君的寒玉榻边,指尖虚拢着她几近透明的身形,直至她睫羽轻颤,沉入安眠。
他缓缓收回手,目光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终是无声退开。
转身盘坐于青玉地面,他闭目凝神,周身淡金色罡气如溪流般流转。
《天罡锻体诀》的心法在灵台中显化,一道半透明的小人残影凌空而立,拳脚间金芒迸溅,招式刚猛如雷。
李寻安吐纳如潮,跟随残影演练。
识海之中,罡气如星河奔涌。
李寻安惊觉体内每一寸经脉都在震颤,骨骼发出玉石相击般的清鸣。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肌肤下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晕,如同熔化的金液在琉璃中流转。
《天罡锻体诀》的小人残影忽然凝实,招式陡然变得凌厉如电。
他跟随演练时,拳风竟在灵台中掀起肉眼可见的气旋,搅得四周灵雾翻腾如沸。
“这是......”
他猛然握拳,指节爆出炸雷般的脆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自丹田炸开,如火山喷发般席卷全身。
罡气所过之处,血肉骨骼竟泛起玉质光泽,连发梢都镀上一层淡金。
灵台四壁的紫藤突然同时绽放,金蕊吐纳间,整片识海为之震动。
“极境!”
李寻安长啸一声,声浪如龙吟般在识海回荡。
他此刻终于确信——
自己已踏破天堑,成就锻体极境!
.......
外界,三人正守着昏迷不醒的李寻安。烛火忽然剧烈摇曳,将她们惊惶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哥的眉心!”李念初突然惊呼。
只见李寻安眉心骤然浮现一道金纹,如同烈阳破晓般迸射出万千金芒。
那些光芒如有实质,在他周身经络间奔涌流转,将皮肤映照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见淡金色的气流在血脉中穿行。
“轰——”
一股磅礴气息如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炸开,震得床幔猎猎作响。
金光中,李寻安的身体缓缓浮空三寸。
那些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肌理泛着玉质光泽,连发梢都镀上一层淡金。
骨骼发出“咔咔”的爆响,如同千锤百炼的精钢正在重塑。
“这是......”沈秋月杏眸圆睁,腕间的羊脂玉镯被金光映得近乎透明。她忽然想起父王曾说过的传说,“破境?!”
外界的金光骤然收束,化作游龙般的气流没入李寻安七窍。
他猛地睁眼,瞳孔中金芒如电,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随之攀升。
这一刻,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榻上的李寻安眉心忽然轻颤,淡金色的药效自他唇边晕开,如同初阳融雪般漫过苍白的面容。
他睫毛微微抖动,在眼睑投下颤动的阴影。
“哥!”
“李大哥!”
两声呼唤同时响起,一清冷一娇脆,在厢房内激起轻微的回音。
李寻安醒了过来。
李寻安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他看见三张憔悴的面容在烛光中摇曳,妹妹红肿的杏眼还噙着泪,郡主雪青色的骑装沾满尘土。
“哥!”李念初的呼唤带着哭腔,她扑到了李寻安的怀中,抱住了李寻安。
沈秋月突然背过身去,李寻安却看见她肩头不自然的颤动。
当她再转回来时,眼尾那颗泪痣湿漉漉的,唇角却强撑着扬起:“李大哥总算醒了...”
话音未落就哽住,慌忙用袖子去擦眼角。
一旁的小杏再也按捺不住,纤指绞紧了杏色裙裾,声音陡然拔高:“李寻安,你可知道郡主为了救你,连王爷赐她的......”
“小杏!”沈秋月突然厉声打断。
小杏却倔强地昂起头,发间珠钗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小姐!您这么对他,怎么能不让他知道?”
她突然指向床头的羊脂玉瓶,鎏金瓶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那可是王爷从丹宗求来的续命金丹,整个王府就三颗啊!
吃下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李寻安,你若是敢辜负小姐的心意,我定不饶你。”
李寻安的目光缓缓落在那羊脂玉瓶上,瓶身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瓶口还残留着一缕淡金色的药雾。
他喉结微动,胸口似有什么东西在无声翻涌。
若是说娘子姜淑君为他做尽了一切,眼前的郡主和妹妹何尝又不是呢?
他喉结微动,干裂的唇瓣轻启:“谢...谢......”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沈秋月猛地别过脸去,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绣着金线的袖口顿时洇开一片深色痕迹。“谁...谁要你谢了!”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娇蛮,尾音却微微发颤,“本郡主只是...只是...不想欠人情,你救过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这下扯平了。”
李寻安望着沈秋月的模样,眼底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
.......
翌日。
李寻安从妹妹那里得知了天镜司陆长风让自己去找他的事情。
李寻安夜想要搞清楚这一切,旋即前往了县衙。
他刚出家门,转身走进了青石巷。
在那青石巷的薄雾中,一道铁塔般的身影静静矗立。
韩忠身披玄铁重甲,甲片上凝结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森冷寒光。
他抱臂而立,腰间佩刀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刀鞘上的虎头吞口狰狞可怖。
李寻安脚步微顿,右手不动声色地按上刀柄。
韩忠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他的脸,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李捕头,伤好得挺快啊。”
“韩将军这是......?”李寻安见来者不善,旋即看着韩忠问道。
韩忠看着李寻安冷笑道:“今天来此并不是为了公事,只是本将军想要来看一看,你到底有何本事,让郡主如此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