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是我自己，那没事了

一处阿乌拉从来没来过的荒野。

她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魔族的祖地。

虽然她才活了五百年，但她还是知道一千年前魔王将魔王城搬到恩戴前的魔族主要栖息地。

看着米斯特在这连生物都没有的荒野走来走去，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表示她知道魔族过去的旧址。

“圣祖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了？魔族在搬到恩戴前的魔王城不在这里，而是……”

然而不待她把话说完，米斯特就打断了她。

“你说的那个不是祖地，这里的确就是魔族在创世之初的祖地。”

“只是无尽岁月过去，沧海桑田，让这里看起来没有任何文明痕迹。”

米斯特可不是胡说。

他身为魔族圣祖，对魔族祖地的具体位置一清二楚。

阿乌拉实在搞不懂米斯特。

反正她是不信这种看不到任何生灵的荒野是他们魔族昔日的祖地。

在她看来这位圣祖大人就是年龄大了，记忆错乱找错了地方。

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等会米斯特要是让她去魔王城旧址，她肯定得伪装好自己觉得好笑的心思。

毕恭毕敬地带这位老糊涂的圣祖大人前往正确的魔族祖地。

阿乌拉虽然也和其他魔族一样，有着情感缺陷。

但她看到他人犯蠢，或是被自己掌控戏耍得团团转，她的愉悦情绪会来得更直接。

她本人也很享受这种愉悦的情绪。

连圣祖大人这样比魔王大人还要强悍的大魔族，都有犯蠢的时候。

没有比这更让她愉悦的事了！

想着想着，阿乌拉说是要憋笑，嘴角却是压都压不住。

要不是她捂住嘴，绝对会在享受米斯特犯蠢的过程中笑出声来。

“找到了，就是这里。”

被米斯特好像找到什么的话语拉回现实，阿乌拉赶紧压制她嘲笑米斯特的想法。

平复好情绪确保自己不会笑后，她才快步凑了过去。

在她的注视下，米斯特在一片杂草堆停下，蹲下身子伸出手拨开附近的杂草。

被拨开的杂草区域，只是一片长着杂草的泥土平地。

连魔族祖地的昔日遗迹都没有。

这就是米斯特所说的找到了？

就在阿乌拉忍不住又要笑出声来时，米斯特掌心忽然释放出令她惊骇万分的魔力，对准杂草堆下方的区域进行轰击。

轰！

伴随着大地被米斯特恐怖的魔力撕裂，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出现在阿乌拉的视线之中。

不知具体年代的远古魔力亦是从深渊深处涌出，深深地震撼着阿乌拉。

这下面不会真是魔族祖地吧？

不待阿乌拉缓过来劲来，米斯特就像提小鸡仔一样，提着她后衣领纵身跃入漆黑无比的深渊之中。

“圣祖大人，我还不想死！”

这也是吓坏了阿乌拉。

还以为米斯特发现了她刚才在偷笑他，要让她为嘲笑更加强大的米斯特付出死亡的代价。

带着阿乌拉快速下坠的米斯特，可没工夫在意阿乌拉具体的想法。

他一个响指，漆黑的深渊就点亮了无尽岁月前的遗迹灯火。

紧接着，一座被历史的尘埃掩埋在地底深处的创世纪之初遗迹就映入阿乌拉的眼帘。

宏伟且神圣的城池规模，一点也不亚于人类最恢宏的帝国首都。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这座史前城市遗迹满是创世之初的失落魔法！

阿乌拉不认识，但是大受震撼。

随着他们不断降落，平缓落地，他们出现在了一道宏伟的城门口。

圆形广场中央，一座同样高大到不可思议的雕像屹立于此。

在创世之初的伟大失落魔法下，历经无尽岁月到今天，依旧没有任何被岁月风化的痕迹。

而且阿乌拉越看越觉得这座雕像的主人很眼熟。

“很美吧，阿乌拉？”

“嗯，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城市，比那些人类的城市还要恢宏！”

阿乌拉一边由衷地赞叹这里的美丽，一边偏过头看向米斯特。

这一看，也让她为何会觉得雕像的主人很熟悉了。

因为雕像的主人就是带她来这里的圣祖大人！

她看了看雕像，又看了看米斯特怀念过去的神色。

反复揉了数次眼睛，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圣祖大人，这雕像的主人是您？”

有注意到阿乌拉的不可置信，米斯特的心中亦是生出久违的自豪感。

这里可是由他年轻时的青春与热血铸就的。

在自己的后辈面前小小地展现一下自己昔日的辉煌成就，他觉得自己高兴高兴没什么。

“不错，这里就是我曾经在创世之初，带领魔族开创黄金盛世，建立的魔族祖地之城圣路易斯。”

“进来看看吧，阿乌拉。”

望着米斯特走入圣路易斯的背影，阿乌拉愈发觉得这位圣祖大人深不可测。

情感有缺陷的她并没有涌现崇拜的情绪，但对米斯特更加敬畏了。

待她缓过神来，米斯特已经走得很远了。

意识到自己掉队的她立刻追了上去。

“圣祖大人，等等我，我不认路！”

快步追上米斯特，行走在圣路易斯的阿乌拉发现里面比她刚才在高空俯瞰还要巨大复杂。

里面运转的各种创世之初失落魔法，哪怕放到现在这个时代，依旧是神迹一般的存在。

她实在无法想象，曾经的魔族竟然有着这样一段辉煌闪耀的历史。

米斯特看似一直没有说话，他其实一直有在观察阿乌拉的情绪变化。

他想看到的以魔族为荣的自豪感、认同感都没有。

只有……

越来越高涨的生物兴奋愉悦情绪……

唉！

果然要想让阿乌拉恢复昔日魔族曾经拥有过的完整智慧种族情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圣祖大人，我魔族圣城祖地圣路易斯怎么会有人类和精灵的雕像？”

被阿乌拉不解的提问打断思绪，米斯特朝着阿乌拉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有着两座雕像，一座是人类女性的雕像，一座是精灵女性的雕像。

一看到那两座雕像，米斯特尘封的遥远记忆也是被唤醒。

这两座雕像的主人是人类与精灵族当时的统治者。

也是他的挚友。

他一边追忆往昔，一边回应着阿乌拉的疑问。

“那边是圣路易斯专门划出来的人类区与精灵区。”

“创世之初，人类、精灵都是我圣族的朋友，经常往来。”

“为了方便贸易，专门在城中设立了利于三方友好的区域。”

人类和精灵族都曾经是圣族的朋友？

等等……圣族？不是魔族吗？

阿乌拉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当她回想起米斯特最初的自我介绍有说过圣族就是魔族，她又释然了。

圣族的叫法，想来是创世之初的魔族叫法。

魔族曾经竟然和这些死敌友好相处过……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米斯特接下来的话语，让她感到更加震撼。

“当时我身为圣族圣祖，是凡人世界的第一强者，开创的圣族黄金盛世，更是让人类与精灵族，都心甘情愿以我族为首，奉我为三族共首。”

三族共首？

这是何等丰功伟绩！

阿乌拉的大脑都快被米斯特提供的魔族过往辉煌历史烧坏了。

米斯特没有进入精灵区和人类区，而是继续带着阿乌拉朝他的目的地进发。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圣族飞升池。

这里就是米斯特当年参破最后一丝成神的终极奥秘，飞升成神实现永生的地方。

总算来到目的地，米斯特喃喃道：“就让我看看，当年我成神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让我逮到害我族堕落为魔族罪魁祸首，杀！”

说话间，杀意凛然的米斯特就发动了可以重现昔日景象的溯源魔法。

阿乌拉感受着那恐怖且庞大的魔力，第一时间往后退了几步。

她此刻也很好奇，米斯特真的会那种重现当年发生过什么的魔法吗？

阿乌拉心中的疑问刚生出，就因为眼前浮现的昔日景象烟消云散。

圣祖大人真的可以做到！

在米斯特淡漠带有杀意的目光，以及阿乌拉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一道和米斯特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了圣族飞升池。

这就是当年正在为如何成神困扰的米斯特。

当时魔族、精灵族和人类一样，都是最多活个百岁，大多几十岁就会死的短命种族。

但短命也有短命的好处。

那时的魔族和精灵族，也和现在的人类一样。

几十年的魔法修行时间，就有可能超越现在的上千年魔族、精灵族的魔法修行。

米斯特更是创世之初女神创造的原初种族造物中天分最高的。

年纪轻轻便问鼎女神之下最强之位。

然而他变强的欲望不止于此。

他想完成前人从未完成过的壮举，成为创世女神外的第一个凡人神明。

昔日创世之初的圣族、精灵族、人类，也是一个个现身于圣族飞升池。

想亲眼见证这位三族共首开创新的奇迹。

这些圣族、精灵族、人类眼中都有着对米斯特的崇拜、信任、希冀等复杂情感。

阿乌拉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了。

昔日的魔族眼中为何会有人类的情感？

比魔族好不到哪里去的精灵族，眼中的情感也和人类一样复杂……

这有点不符合现在这个时代的常识了！

等等……

这些人的气息都好年轻……

没一个超过百岁。

却大部分魔力都比她强！

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不是长生种族，而是短命种族。

为何魔族和精灵族现在都是长生种族，反而魔力成长速度变慢了？

阿乌拉的大脑越想问题越多，多到她都有些过载了。

她只能暂时不去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路人，将主要精力集中在米斯特昔日的影像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距离女神大人的神明之位到底还缺什么？”

昔日的米斯特很是苦恼。

但周围的人都对他充满了信心，安静地守在一旁默默于心底为他鼓劲。

“难道是因为那个？”

似是想到了什么，昔日的米斯特忽然眼前一亮。

为了确认自身的推理是否正确，米斯特当着现场所有种族的面，说出了一句会对今后历史走向影响深远的话语。

“将我的爱弃置于此。”

说话间，昔日的米斯特仅保留自身绝对的理性，将自身的爱意等复杂凡人感情分离而出。

然后以绝对的理性参悟最后的成神终极奥秘。

他的这一举动也助他摒弃所有杂念，成功完成了参悟，立地飞升。

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位拥有无限寿命，并且实力也达到神明级别的凡人。

米斯特看着昔日的他是如何成神的，并没有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切割自身情感哪里有问题。

因为他的切割是为了以绝对的理性参悟神明奥秘的暂时切割。

完成参悟后，他又是以绝对的理性将自身感情尽数融合回来。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自圣族飞升池传遍整个圣路易斯。

所有凡人种族都在为米斯特打破凡人无法长生的宿命，并证道成神感到高兴。

他这小一步，也是激励着所有凡人种族。

成神后的米斯特本来想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起庆祝，却不想被一道女神之光照耀。

随后，他便被带去了女神所在的神明殿堂。

为了不让自己的亲朋好友，以及三族的子民们担心，他征询了女神的意见，将自己只是飞升成神离开凡人世界的消息传达给了圣路易斯内的所有人。

至此，他成神飞升的事迹便成了三族的传说。

米斯特看到这里，观察了下留在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异常。

他又是一个响指，时间开始奔流向前，来到了他成神的十年后。

昔日的景象投影，飞升池只有三人，他的三位挚友。

她们这十年一直观想当年米斯特是如何成神的，试图找到成神之法。

最终，她们将关注点放在了米斯特成神前那句话。

“将我的爱弃置于此。”

这一刻，米斯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又是继续加速时间，来到他的挚友兼部下的圣族大将军露西菲尔走上歧途的节点。

曾经美丽且强大的露西菲尔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在另外两位同样老去的种族领袖注视下，她效仿当年的米斯特方法，将自身多余的情感全部切割。

然而她的魔力积蓄不足以成神，在错误的时间使用了错误的方法。

这也致使她无法像米斯特一样成神。

但她强大的魔力还是让她发生了蜕变。

她将死的生命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仅稍片刻，她就恢复了昔日的青春与美丽，以及不怕机体衰老无法使用的强盛魔力。

“将我的爱弃置于此……”

“果然是这样……哈哈哈！”

“圣祖大人，我做到了！”

她有些异常的疯癫入魔状态，让精灵族和人类的领袖感觉很不对劲。

她们虽然也很老迈，但还有些时日，出于对露西菲尔的不对劲警觉，皆是没有切割自身感情。

米斯特继续加速时间，想看看他的另外两位挚友还会不会回来。

三年后，他的精灵挚友与人类挚友又回来了。

看到露西菲尔的生命力依旧强盛，她们也是禁不住长生的诱惑，开始切割自身情感。

米斯特看到这里人都麻了。

她们自身魔力都没有达到他当时飞升的魔力，乱切割什么！

心情复杂的他继续往下看。

他的人类挚友在切割感情到一半时，因为寿命刚好到头，还未完成就死去了。

精灵挚友寿命还有不少，但她没有像露西菲尔切割得那么彻底。

还是保留了更多的情感。

“难怪精灵族虽然和我们魔族一样是长生种族，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没有我们这么冷漠，原来是她切割得不够彻底。”

“人类至今为止还是短命种族，就是因为这个人类领袖切割到一半死了。”

阿乌拉看到这里，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的圣祖大人要找的让圣族堕落为魔族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圣祖大人他自己！

米斯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当年成神前的一句话，竟然造就了如今的三族格局。

精灵族几近灭族。

魔族也快被成长速度和创世之初一样快的人类打没了。

米斯特又是一个响指，昔日的景象来到了圣路易斯堕落日。

精灵族与人类早已退出了这座三族共同生存的圣城。

只剩下圣族们，跟随着露西菲尔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感情一无是处，只会成为我们圣族向更高维度的生命层次进化的累赘！”

说话间，露西菲尔将她丢弃在飞升池里不知道多少年的情感尽数粉碎。

“为了追随圣祖大人的步伐，今日我们将进行举族飞升的成神仪式！”

“圣族的同胞们，让我们一起高歌圣祖大人的成神至理真言！”

随着露西菲尔激昂的演讲，整个圣路易斯城内的所有圣族也跟着魔怔了起来。

一起吟唱米斯特成神前的那句话。

“将我的爱弃置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