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时光荏苒

岁月如水,不知不觉间,年复一年的春去秋来,光阴已悄然流逝。

这些年间,女学从初创的艰难探索,逐渐步入稳健发展的轨道。各地分院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女官、女医的身影开始出现在各个领域。我和晏殊的春望也从牙牙学语的婴儿成长为活泼好学的少年,他的每一步成长都仿佛映照着女学的发展历程。

窗外的那棵当年亲手栽下的小槐树,如今已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正如女学在这片土地上渐渐扎根。

“母亲!我考上了!“

十岁的春望兴冲冲地冲进书房,手中挥舞着一张试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考上什么了?“我放下毛笔,微笑着问道,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

“童子科考试!我得了第三名!“春望骄傲地宣布,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看来是一路跑回来的,“先生说我是他教过的最小的高分学生呢!“

我仔细看了看试卷,上面的朱笔圈点之处不多,却都是精准到位的点评。这次童子科考是春望踏入正式学业的第一步,成绩如此优异,着实令人欣慰。

“恭喜我的小状元!“我抱了抱这个日渐长高的孩子,闻到他身上阳光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回头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爹爹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吗?“

春望摇摇头:“还没有,我想先告诉母亲。“顿了顿,他低下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我本来想考第一名的,但算术题出了点小错误。“

我看到他嘴角微微下垂,眼神中带着不甘。这孩子从小就展现出不凡的才智和强烈的上进心,但有时候对自己的要求未免太高。

“第三名已经很棒了,特别是你年龄这么小。“我轻抚他的头发,循循善诱,“考试只是检验学习成果的一种方式,不代表你的全部价值。重要的是你学到了知识,培养了思考能力,这才是最珍贵的收获。“

春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依然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芒。

晚上,晏殊回府得知这一消息,也是欣喜异常。他特意命厨房准备了春望最爱吃的糖醋鱼和桂花糕,为儿子庆祝。席间,春望狼吞虎咽,看得出是真的饿了,而晏殊则一直注视着儿子,眼中满是骄傲。

“今天学堂的同窗们怎么说?“晏殊问道,给儿子夹了一块鱼肉。

春望嚼着鱼肉,模糊不清地回答:“大家都很羡慕,说我是神童。不过...“他突然放下筷子,神情变得有些低落,“李师兄说我考得好是因为我爹娘都是朝廷命官,平时有人指点我。“

晏殊挑了挑眉:“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考得好是因为我努力学习!“春望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服,“可是李师兄不信,还说...“

“还说什么?“我好奇地追问。

春望回家时,脸上挂着少有的阴云。他闷闷不乐地放下书箱,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向我们问安。

“还说我娘亲是女子,做官不正常,我和您都是异类。“春望的声音低了下来,手指紧紧捏着筷子,指节都有些发白,“我...我和他打起来了。“

晏殊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疼和担忧。无论女学发展得多么顺利,社会上的偏见和成见依然根深蒂固,而这些偏见,已经开始影响到我们的孩子。

“春望,“晏殊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儿子,“打架不对,但站出来为母亲辩护,这份勇气和孝心值得赞赏。“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考试只是人生中的一小部分,不要把它看得太重。李师兄的话也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真正的学问,不在于记住多少内容,而在于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和正确的价值观。这些才是受用终身的财富。“

春望望着父亲,若有所思:“父亲,您觉得什么样的价值观是正确的呢?“

晏殊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寻求帮助。这个问题不简单,即使对成年人来说也是个需要深思的话题。它表明春望已经开始思考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而不仅仅是死记硬背的知识。

“正确的价值观...“晏殊思考了片刻,语气变得郑重,“首先是尊重他人。无论对方的身份、地位如何,都应当给予基本的尊重。“

“其次是诚实守信。言行一致,言必行,行必果,这是做人的根本。“

“再者是责任和担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家人和社会尽一份义务。“

春望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理解。我欣慰地发现,他不仅仅是在听,更是在思考,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那么,李师兄说娘亲是女子就不该做官,这种想法对吗?“春望突然问道,眼中满是困惑。

晏殊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春望皱起眉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对。娘亲做官做得很好,帮助了很多人,凭什么说她不该做官?“他越说越激动,“而且,太医院的女医姐姐们救了那么多产妇,如果没有女学,这些人可能就没救了,对不对?“

我看着儿子气鼓鼓的小脸,心中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他已经能够通过观察和思考形成自己的判断;心酸的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社会的偏见和不公。

“春望说得很对。“我开口道,“能力和品德,而非性别,才是评判一个人是否适合某种工作的标准。“

我和晏殊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默契和支持。尽管我们没有刻意灌输什么观念,但家庭的氛围和日常的言行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孩子的价值观。

春望继续追问:“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看不起女子呢?李师兄说那是'祖宗礼法',违背了就会天打雷劈。“

“这是因为传统观念的影响。“晏殊耐心解释,“长久以来,社会上形成了一些对男女角色的固定看法。有些是基于当时的社会结构和需求,但随着时代的变化,许多观念已经不再适用,需要重新思考和调整。“

“就像我们曾经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太阳围绕地球转,这些都曾是'常识',但后来的观察和思考证明这些想法是错误的。同样,对男女角色的理解也需要与时俱进。“

春望似乎被这番话深深打动了,眼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我明白了!所以,我不应该被李师兄的话影响,而是应该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是吗?“

“正是如此。“晏殊欣慰地点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学问之道。“

看着儿子坚定的表情,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欣慰和骄傲。教育的真正成功,不在于传授多少知识,而在于塑造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态度。春望的成长,正是这种教育理念最好的见证。

随着春望的成长,我和晏殊也愈发意识到,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有多么深远。我们不仅要言传,更要身教,用自己的行动和态度影响孩子的价值观形成。

我们尽量避免在春望面前使用带有性别刻板印象的语言,如“男子汉不能哭“、“这不是女孩子该做的事“等;我们鼓励他尝试各种活动,无论是被传统视为“男孩活动“的骑马射箭,还是被视为“女孩活动“的烹饪缝纫;我们教导他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和喜好,不以性别定优劣。

最重要的是,我们以身作则,展示平等和尊重的夫妻关系。晏殊会主动分担家务,我则积极参与家庭决策;我们在孩子面前理性讨论问题,即使有分歧也相互尊重;我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但也珍视家庭的温暖和团聚。

这种家庭氛围对春望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他逐渐成长为一个思想开明、尊重平等的少年,对知识充满热情,对世界满怀好奇。他不仅在学业上表现出色,还展现出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思考深度。

春望的成长,也是女学理念在下一代中生根发芽的证明。通过教育改变观念,通过观念影响行为,这是一个缓慢但深远的过程,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共同努力。

而在这个过程中,每一个像春望这样的孩子,都是未来社会变革的种子和希望。